穿书后攻了男配怎么办(202)
——如果那时候给它就好了。
饭饭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我其实看见了,从楼顶上偷偷往下看的。
我本来想看催债的人走没走,却没想到看见了它血慢慢流出的样子,抽搐着,白花花的东西染着血,让土色的毛也变成了另一个颜色。
好难看。死是那么难堪的事情。
我妈并不理解我之后为什么会冲下来抱起我的小狗哇哇大哭,并不理解我为什么会为了一只已经死掉的狗和她吵成那样。
可能最简单的理由就是,在她心中,那只是一只被捡回来的,在我们抚养下得以侥幸多活几年的畜生吧。
但明明不是啊。
它是我辛辛苦苦换来的,是那一群小狗里唯一与我建立了联系的,第一次见面就我很喜欢它它很喜欢我的小狗啊。
我憎恨成年人。
憎恨不理解我的我妈,憎恨会因为追不到债就把我的小狗从楼上推下去的成年男人。
在他们眼中,金钱和某些东西是划得很分明的。他们的心肠好硬,这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想长大了。就这样死掉吧。
我的第二个慰藉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我。
他真的是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和我的小狗很像,但是又不一样。
他不太自信,性子好像要更加怯懦一点。我看着他的眼睛,总是能从里面找到出对我的信赖,好像离开我就活不下去了一样。后来无数次想到死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他和他的眼睛,想到他伸出软乎乎的手抱我,小声小声地喊我哥哥的场景。
但我不好。
我没做什么,并且,我的恶意很大。
在看向他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止自己阴暗的想法,想把他折断在我手里,甚至会充满恶意地想,他那么喜欢我的话,能不能让他和我一起死掉?
——他会的吧。
越到后来,我就越忍不住这样的想法,越到后来,我也就越忍不住更加唾弃自己。
我果然从小到大就是伪善的人,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但是现在,哪怕他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写下这封自白信,我也想把我埋在泥土下最腐烂的根系剖给他看。
谭佑霜。
你以为良善的人在小的时候其实想过死,而且不止是自己死。我曾经想过放一把火把家里全都烧掉,赤红的火舌将舔舐过每一个角落。而这对我来说会是一场痛快的报复,针对我母亲的报复,针对我所厌恶的那个成年世界的厌恶。
即使我现在倒回去看,总惊讶于那时我的扭曲,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我。
嗯……
这封自白信突然写得有一点艰难。因为我才写到这里,我第二个慰藉,目前也是我最爱最爱的人就着急地扑在了我身上。
这是个满心满眼全是我,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的笨蛋。现在还因为我噼里啪啦写了一长串剖析自己的文字,跳过来拽起我的领子着急而不得要领地亲吻我。
老天,我笔都快甩下去了。
“嗯…”亲吻的时候水声黏糊糊的,他两只手臂使劲抱着我的肩膀,跨坐在我腰上,扯着我的衣领说:“禁止胡思乱想。”
“冤枉,”我回答他,“我只是给你写一封自白信。”
自白意味着什么呢?
我以前从来不对别人写类似的东西。我甚至连日记都不写。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语文不太好吧。因为阴暗的人总是喜欢安安静静地缩在那里,不让别人看见真正的他,就像契诃夫短篇小说里的套中人,要把自己通通裹在见不得人的灰暗大衣里才好。
这辈子其实也是一样的。
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想起来,我妈盛安雅是怎么意识到我可能有些不对的,这貌似和那个救我一命的杜鹃花胸针有关。
我妈曾经在我和我哥还小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国际性创作大赛,设计的主题是山野·故乡。
这是一场重要的国际赛事,人才辈出,凡是得奖的参与者现在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业界精英。我妈当时为了这次比赛殚精竭虑,熬夜俯首设计了许多版方案,甚至成品都做了好几个。这朵杜鹃花也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它是废稿。
这朵杜鹃花做出来最终没有拿去参赛,只是锁在那里。
真正拿去比赛并拿了银奖的是我妈做的项链,也是花,花种为一串红。
绯红色的花一串一串热烈地盛开着,戴在素白的脖颈上,每一颗红宝石都会随着光线的变动而绽放出赤红的光,一出场就惊艳四座。
“那是妈妈小时候在外公外婆老家那里总会看见的花,”我妈问我:“是不是很漂亮啊,青逸?”
“漂亮。”
只是傅春鹃从来不会那么温柔地对我说话。
我觉得被锁在抽屉里的那朵杜鹃和她很像。
我妈傅春鹃不知道的是,在她死后我继续了两年学业,在这期间我爸找过我,说我学习很好,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进他的公司。
我的回答是给了他一巴掌。
真的很不礼貌,但是好爽,和我抽我名义上的舅舅的一巴掌是一样的。
这两巴掌都是我替我妈打的。
他匆匆就抛下了她,让我妈像那块尘封在抽屉里的杜鹃花胸针一样,连盛开都来不及就匆匆谢下去了。
我又想到死。
我一直觉得我是我妈的拖累。
小的时候我恨她,不理解她,长大了又对她愧疚。
在她死后,这份愧疚更是要把我击垮。因为如果不是为了生下我,像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勤快的人可能也不会被生活折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