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许年与岁(25)

尚岁星抽噎着，眼神渐渐迷茫起来，像是在回忆从前。

“大婚那夜，因为你说的约定，我不敢告诉你我对你的情意，唯恐你烦心。”

“你有心仪之人，我大限将至，我不愿你心怀愧疚，隐瞒而放你自由，只盼你此生幸福无忧。”

“我死里逃生，不想与你纠缠不清扰乱你的生活，所以远走他乡，只有与致远相依为命的心思。”

他的泪水淌落，湿了他的衣襟，然而他却没有停下。

“楚寻骁。”

尚岁星从未叫过楚寻骁的全名，这一声，让两人心底都不由的颤了颤。

“有哪个不是真心对你的人，肯默默守你十年？”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刃刺穿了楚寻骁的心脏。

楚寻骁眼眶一热，视线中尚岁星的脸也渐渐模糊了，他一把将他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

“对不起，对不起……”楚寻骁一遍遍说着，喉间的哽涩感让他的声音越发沙哑。

这个拥抱似是彻底打开了尚岁星心中锁着这些年的委屈、悲伤和恐惧的匣子。

他手一松，瓷勺砸落在地摔成两截。

他抬起手，紧紧地抓着楚寻骁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

尚岁星的哭声还有眼泪就像一只长满荆棘的大手，攥着了楚寻骁的心脏，痛的让他窒息。

“岁星，对不起，是我的错……”

楚寻骁轻抚着他的黑发，眼中的冰冷消失不见，只剩下爱怜和后悔。

若他早些明白他对尚岁星的心意，他也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尚岁星哭的尽兴，直到眼睛有些涩意了才止住了。

他一看，楚寻骁墨灰色的衣襟处几乎被他的眼泪湿透了，黑了一团。

“对不起……”他从怀中拿出手帕，想替他擦一擦。

楚寻骁握住他的手，轻柔道：“无碍，只是以后你不许再瞒我了。”

尚岁星红着眼，轻咬着唇低下了头。

“岁星，你所在之处，便是我扎根之地。”楚寻骁目光深深，“你就是我楚寻骁唯一的妻子。”

尚岁星瞳孔猛地一缩，他抬起头，嘴唇微颤：“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天地为证。”

第40章

尚岁星看着楚寻骁眼中的坚定，又是哭又是笑。

“怎么又哭了？”楚寻骁心疼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尚岁星摇摇头，笑道：“没，我高兴的。”

十年前，他在楚寻骁心中埋下的种子终于长大了。

然而下一刻，尚岁星的眉头忽然又蹙了起来。

他差点忘了，他毕竟是个男子，虽然楚寻骁父母早逝，但也不能让他楚家断了后……

尚岁星凝着脸，轻轻地拂去了楚寻骁的手。

楚寻骁一愣：“岁星？”

“我……”尚岁星欲言又止，他若和楚寻骁在一起，是绝对说不出让他纳妾的话的。

而且，他也不愿意。

见他又把话吞了下去，楚寻骁又执起他的手，放在他心口处：“难道你还要瞒我什么？”

尚岁星抬眸，干涩的眼睛又是一热：“寻骁，我……我没有办法为楚家延续香火。”

楚寻骁怔了怔，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吗？

比起孩子，他更害怕再失去尚岁星。

“我们不是有致远吗？”楚寻骁温声道，“有致远就够了。”

尚岁星呆住了：“你，你不介意他吗？”

楚寻骁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手帕，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致远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他就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你不要再多想了。”

他还记得张府医说尚岁星忧思成疾的话，生怕他重蹈覆辙。

尚岁星眸子越发清亮，他心中不断淌过暖意，主动握住了楚寻骁的手：“谢谢……”

入了午时，下学的尚致远跑了回来。

远远的，他看见尚岁星和楚寻骁都站在梦梁阁外，像是在等他。

尚致远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低喃着：“爹，娘……”

他眼睛一红，脑海中亲生爹娘模糊的模样渐渐变成了尚岁星和楚寻骁。

楚寻骁看见尚致远站在那儿，朝他挥了挥手：“致远！”

尚致远回过神，咧嘴一笑跑了过去。

“父亲！”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尚岁星的怀里，他知道他有伤在身。

尚岁星爱怜地摸了摸尚致远的头：“我们去酒楼吃致远最喜欢的红烧鸡。”

“真的？”尚致远咽了咽口水，但又道，“但还是父亲做的饭菜最好吃。”

楚寻骁笑了：“这孩子嘴倒挺甜。”

尚岁星故意板气脸，难得地和他斗起嘴来：“你的意思是说致远在奉承我吗？”

“没有。”楚寻骁蹲下身，摸着尚致远的脸，“我是说这孩子聪明。”

尚致远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问道：“父亲，我是不是有爹了？”

这一问，把尚岁星脸给问红了。

楚寻骁却笑的更开心了，他将尚致远抱了起来：“那致远喜不喜欢爹？”

尚致远点点头：“喜欢，因为父亲喜欢，所以致远也喜欢。”

“致远！”尚岁星红着脸小小瞪了尚致远一眼，却没有半点怒气。

他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会说话啊。

尚致远嘻嘻笑了一声，转过头趴在楚寻骁肩上继续偷笑。

楚寻骁道：“走吧，一会儿致远还要去学堂呢。”

“嗯。”尚岁星点点头。

楚寻骁抱着尚致远，和尚岁星并肩走着，时不时因为尚致远的话笑出声。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让路人都生了丝羡慕。

然而，一个身影隐约跟在他们不远处，似是在打探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