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81)

下午拍戏的时候，那个江陵也没有离开，就坐在吴导后面盯着监视器。

吴导虽然没有明说江陵是谁，但都是人精的剧组自然看得出来，周奕也猜到了些。但不管他是谁，他要是下了戏还去找宋忱，他就……

冰凉的物体接触到皮肤，周奕有些吃惊地摸了摸脸上被凉到的那块皮肤，转过身，恰好看到白皙的五指捧着杯冰饮。

“你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理我，要一起回去吗？”宋忱问。

周奕接过饮料，随意地拧开，回了声“好”，然后仰头喝了口，冰凉的液体冲刷着五脏六腑，把混乱的思绪洗了个干净。

“……”宋忱抿唇看他，“我是要你帮我拧开。”

“啊？”周奕下意识把饮料递回给宋忱，可刚递出去才想起这是自己喝过的，于是又慌忙想收回来，却被宋忱抓住瓶口。

“没关系。”宋忱自然地拿过来，对着瓶口上湿润的部分，仰头喝了一大口。

周奕眸色暗了暗，宋忱喝完笑着问道，“你刚在想什么呢？走神这么严重。”

“没，”周奕平复好神情，“就是饿了，在想吃什么。”

宋忱点点头，往保姆车那走，“我还以为是明天的船戏吓到你了。”

周奕脚步猛地剎车，“？”

看他神情，宋忱了然，“你又没看剧组的排期表是吧。”

周奕：“……”

这下是真吓到了。

回去的路上，周奕一直在想，宋忱为什么能这么淡定，以及拍戏时这个船戏的尺度会停在哪。

宋忱把视线从后视镜移到周奕脸上，“戏在明天晚上，不在白天，你不用这样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

周奕怔了一下：“我没有！”

“我之前听李桐和吴导说过，拍这种戏会清场的，你放心，不用太紧张。”

“……哦。”

周奕一愣，为什么他们俩都是当事人却要宋忱来安慰他？周奕侧眸看过去，正好对上宋忱的视线，如往常一样平淡，又似乎不太一样，有些涌动的情绪被压抑住了。

周奕看着那双浅棕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他的模样。

吃完饭回到酒店，周奕把手机放到桌上充电，转身进浴室洗了个澡。

虽然这部戏没什么动作戏，但现在毕竟是夏天，穿着秋冬时节服装拍戏没一会就一身汗，就连一向冰棍体质的宋忱也没躲过，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热水滑过身躯，周奕冷不丁地又想起宋忱在车上的眼神。

那么平淡、那么冷静、那么……无所谓？

这个世上很多人都说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要改变它，可他以前从没接受过这些话。

他的命运就是最好的安排。

他生来就是要享受这个世界的，他不用主动，就能拥有一切，他不用努力，就能活得很精彩，他原以为那些难过、挫败、嫉恨统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浴室里水汽弥漫，就像笼罩在他和宋忱间的那层大雾。大雾四起，他看不清是什么牵着两个人不散开。

和那些黏糊潮湿的吻一样，含糊不清。

洗好澡，身上黏腻的感觉没了，可内心里却堵得难受。

门铃响了，周奕一愣，门外的人没出声，但他没来由地觉得自己知道是谁。

打开门，宋忱站在门外，手里拎了个袋子。

“我看你晚饭没怎么吃，怕你晚上饿，就买了点零食给你。”宋忱补充，“放心，都是健康的小零食。”

宋忱换了身衣服，仔细看会发现脖颈处的发尾几绺头发湿哒哒地缠在一起，一看就是刚洗完澡。

周奕拿过他手里的袋子，“进来吧。”

周奕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给宋忱，宋忱靠在沙发上，犹豫了两秒，才道：“我还有件事。”

“正好，我也有件事。”周奕扭过头，和他对视。

宋忱刚喝了口水，嘴唇上还挂着滴水珠，下巴忽然被人扣住，他喜欢很久的人朝他俯过身来，嘴被人狠狠堵住。

吻来得匆忙，结束得却很缓慢。

宋忱半眯着眼，周奕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心里平白添了份痒，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周奕的手缓缓擦过他的腰侧，轻轻搂住他，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僵硬，还有小小的颤抖，周奕带着丝气恼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这和第一次试戏时的接吻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不知道亲了多久，宋忱只觉得头晕晕的，心跳得特别快，身体很软很抖，手脚发麻，还有种缺氧的感觉。像是他的低血糖又发作了。

许久后，宋忱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下意识抬起手抵在周奕的胸口处，他的动作很轻，仿佛猫尾巴扫过脸庞一样，但周奕还是放开了他。

宋忱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靠在沙发上不停地喘息，呼吸又急又重。

脸上绯红一片，眼里还蒙着层水雾，嘴唇上挂着的水珠不见了变成了水光。

他盯着周奕看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干什么？”

宋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周奕想起宋忱那句话，演戏没有不好意思的。他原本是想要确认自己的心意，抱着种自暴自弃又有点孤注一掷的想法，就不受控制地亲了上去。

可宋忱的反应他看在眼里，符合所有受到惊吓的表现。手轻轻放在刚才宋忱推开他的地方，他说——

“试戏，提前试下明晚的戏。”

他让语气尽量理所当然，就像宋忱那天找他试吻戏一样。

只是他说完，面前人眼中的亮光似乎暗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