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赋初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了什么,他整整三日不吃不喝,就立在一旁观察她,他痴念般道:
“书籍上记载,圣女体质是最适合种蛊的人,但这种人百年难得一遇,偏偏姐姐这么巧地被我那位二弟送来。”
乐赋初说:“看来我那位二弟虽然不能再碰蛊虫,但也学了不少东西。”
想找到圣女体质的人,本就是难于登天。
乐赋初不觉得十鸢的出现会是巧合,但是——
谁在乎呢?
不论乐泽清要做什么,总归迟早是个死人罢了。
乐赋初一手托腮,兴趣盎然地望向寒潭中的人,她被带回来后,对她的体质没有疑问,不论他做什么,她也没
有任何反抗,乖巧得仿佛真的是他的试蛊人一样。
她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圣女体质。
也真是大胆,圣女体质也敢往圣寨跑,真是不怕死么。
还是说,她所求之事,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十鸢忽然咬住唇,惨白的唇色氤氲出一抹绯红,她脸上的伪装早被潭水洗去,如今只出现些许绯红,也是让人惊艳的颜色,她蓦然仰起脖颈,一条白蛇从她衣襟探出来,缠绕在她脖颈上,分明是令人惊悚的一幕,却硬生生地透出些许旖旎来。
水渍顺着她的肌肤落下,滴入衣襟中消失不见,白蛇滑过的地方都印出些许绯色,似宣纸上晕出的点点脂粉,乐赋初眸色些许晦暗。
蓦然间,白蛇弓起身子,蛇信嘶嘶地扫过女子脖颈,蛇信本是冰凉,但或许是她太冷了,她居然从其中察觉到些许暖意,下一刻,她倏然感觉浑身剧痛,疼意先是从脖颈传来,顷刻间,密密麻麻地传遍全身。
十鸢忍不住地惨叫出声。
有鲜血不断从她眼角、唇角、鼻孔,甚至耳中滴落,寒潭瞬间染上殷红,山洞内染上浓郁的血腥味,十鸢双手紧紧握成拳,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一点点蜷缩起身子,仿佛有蛇虫不断噬咬她,剧毒应该在一刹间要了她的性命,却又被什么拼命修复。
惨叫声不断响彻在山洞内。
眼泪混着鲜血一起落下,十鸢浑身颤抖地倒在寒潭中,她死死地咬住唇,想要忍住那股剧痛惨叫,潭水淹没了她的口鼻,有一刹间,她居然觉得窒息而死也是一件幸事。
曾经在春琼楼训练时受到的疼痛,不足这其中百分之一。
十鸢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虞听晚口中的生不如死。
——程十鸢,不要忘记你的目的,也不要忘记来时的路。
乐赋初站在寒潭边,他看见寒潭中渐渐没有了动静,好像有些失望,他瘪了瘪唇:“圣女体质也只是如此么。”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寒潭中伸出来,死死地扣在寒潭边缘,指骨发白,仿佛骨头都要被扣碎,她硬生生把自己整个身子拉起来。
哗啦——
潭水四溅,也浸湿了她的乌发,她狼狈得不堪入目,脸上的鲜血被潭水冲洗得干净,养生蛊终于起了作用,她唇角还在溢着殷红。
十鸢红着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
她不会忘记自己来娆疆的目的。
——她要活着回去,替公子解蛊。
没人拦得住她。
乐赋初挑眉转过身,他望向浑身颤抖却死死咬牙的女子,蓦然眯了眯眼眸,他也下了寒潭,冷彻入骨的寒潭对他仿佛不起作用,他一步步地靠近女子,最终,他扶住了女子。
十鸢有一刹间泄力。
有人抬手挡住了她的视线,一只手仿若暧昧旖旎地携住了她的下颌,指腹不断地摩挲在她脖颈处,十鸢被迫仰起头,她听见乐赋初语气如常地问:
“姐姐想起了谁?”
十鸢咬唇,没有说话。
乐赋初轻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试蛊人是蛊师的私人财产,姐姐怎么就是不听。”
十鸢连推开乐赋初的力气都没有。
脖颈上忽然覆上了一层温热,有人一点点舔舐在她脖颈的伤口处,流出来的殷红被人吞咽入肚,他唇角也印上了一抹殷红,叫他眉眼越发艳丽勾人,白蛇的毒对他也好像没有一点作用。
分明剧毒折磨得她痛不欲生,但十鸢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却是——百毒不侵。
他骗了所有人。
他早练出了圣蛊。
第78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山洞外只偶尔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作响声,十鸢浑身发抖,她咬牙爬上岸,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还是九月份,她呼出的气却仿佛透着白雾。
乐赋初不在山洞,自从他收到那封信后,当晚就出了山洞,除了偶尔来给她种蛊,没有再整日守着她。
十鸢一点点地爬向衣架,她手指不自然地颤抖着,艰难地伸手想要勾住屏风上的衣服,但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一切都是徒劳,最终手还是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十鸢艰难地蜷缩起身子,微微阖着眼眸,呼吸微弱得仿佛不存在。
有蛊虫从衣架上爬下来,一点点地爬到她身上,趴俯在她的手指上,通红的蛊虫逐渐变得全身发白,十鸢却是觉得浑身冷意渐渐散去,逐渐涣散的意识在这一刻重新聚拢,她艰难地睁开眼,清楚地看见了手指上的蛊虫。
小圣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