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发现了。
许晚辞抬头,才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根本没有人离开。
抓住她的人,低声道:“在下不想对姑娘动粗,姑娘还是不要挣扎,难道姑娘不想见戚将军一面么?”
许晚辞所有挣扎的动作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彻底僵住。
等许晚辞被黑衣人带上马车时,她忍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陷入死寂的庄园。
她似乎看见了胥铭泽在发现她不见时发疯的模样。
许晚辞双手仿佛要攥出血来,她闭上了眼,哑声道:
“长安城距离幽州城有数千里,你们带不走我。”
“一旦被他找到,等待你们的结果,只会是五马分尸。”
她不是在说妄言,她见过胥铭泽的手段,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扒皮抽筋,而长安城地界是胥铭泽的地盘,想从长安城带走她,根本不是一件可能完成的事情。
黑衣人没有被她的话影响,也没给她犹豫和思考的空间,捆住人的双手,封住嘴,将人请在了马车中,多亏了胥铭泽将人安排了郊外,否则,他们想要带着人出城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马车中,许晚辞埋头在膝盖上,她自嘲地想,也许她该感谢一下背后的人,推了她一把。
许晚辞没有说假话,在庄子有第一个人醒来时,立即慌乱地前往幽王府报信。
夜深人静时,幽王府倏然灯火通明。
书房中,胥铭泽低头望向地上躺着的人,他的太阳穴出被杯盏碎片硬生生地贯穿,鲜血流淌了一地,魏池跪在血泊中,浑身发寒,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忽然,胥铭泽低低地笑起来:
“哈、哈哈——”
魏池被笑得浑身发冷。
胥铭泽鼓了鼓掌,他笑着说:“好手段,好手段。”
魏池恨不得立即消失在幽王眼前,要知道让芸梅苑的那位主子搬出王府躲起来,正是他的提议。
他背后冷汗不断掉落,生怕王爷会想起这件事。
胥铭泽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一脚踩在了地上那人的头骨上,魏池好像听见了咔嚓一声,不等他浑身发寒,胥铭泽的声音就阴冷地砸了下来:
“追!把人带回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数队兵马从长安城而出,幽王命令从长安向四周城池传去——所有城池戒严,任何人不许进出!
凡此期间收留他人者,全家待斩!
消息一层层地传下去,以长安城为中心,四周城池不敢有任何马虎和敷衍了事,他们都知道,相较于晋王和祁王,胥铭泽就是个疯子!
当年李氏祖宅正是在宿城,在宿城,李氏就是土皇帝,诸侯兵入长安时,李氏下令,宿城满城抗敌,而幽王正是攻入宿城的那支队伍,为防李氏有漏网之鱼,他直接下令屠城,满城血腥味数月不散,众人如今想起那个情景,依旧闻风丧胆。
而如今胥铭泽的这个命令,让众人又都仿佛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
长安城郊外,胥铭泽站在庄子中,他看向许晚辞住过的那间房,女子的鹤氅和鞋子都不见踪影,他语气不明地低笑:
“……你早盼着这一日了吧。”
带走许晚辞的人,目的只会有一个。
半晌,他望向西北和东南两个方向,唇角扯出一抹阴冷的幅度。
*******
十鸢不知道她的计划正在被执行,她回来后,像是悲伤过度,又像是受到惊吓,染了一场风寒,喝了数日的药。
邱府已经登门数次,是要向她赔礼道歉。
那日水榭的对话一五一十被整理到了戚十堰的桌前,他当然看得出邱家母女问话中藏着的恶意。
邱家本来的赔礼是冲着戚十堰来的,戚十堰没有见邱家的人,他只是平静道:
“落水的人不是我,赔礼也该找准受害人。”
于是,邱家母女一日一登门,听闻十鸢病了不宜见客时,也不曾落下一日。
十鸢对此没有什么感触,她或许真是冷心冷情,很难对人感同身受,况且,那日邱家母女对她恶意是真切存在。
十鸢病恹恹地窝在床榻上,从那日回来后,她和戚十堰就没再见过面。
府中对她却是一点没有怠慢,什么药膳燕窝的每日都往泠兮苑送,这日,柏叔带着大夫来给她诊脉。
十鸢透过楹窗朝外望,再没有瞧见其他人,她伸出手让大夫诊脉,许久,她闷声自嘲:
“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么。”
柏叔叹了口气:“姨娘不要乱想,将军只是忙,没有时间而已。”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借口。
十鸢不由得安静下来,一头乌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仿佛没有一点棱角。
柏叔见她这样,不由得想,陆姨娘其实和许姑娘一点也不像。
而柏叔口中十分忙碌的人正在书房,宋翎泉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他来时没看见柏叔,纳闷地问:
“柏叔呢?”
戚十堰的回答格外简短:“领大夫去给她诊脉了。”
宋翎泉听懂了,他忽然想起那日戚十堰跳下水救女子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阵,他说:
“将军真的能认得清她是谁么?”
戚十堰倏然掀起眼,和宋翎泉对视,他平静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书房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固。
宋翎泉在问出这句话时,就觉得后悔了,他不该怀疑将军对许晚辞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