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是她不想见本王?”
没人听得懂他此刻的情绪,像是单纯地嘲讽戚十堰,又像是真心想听到一个答案。
戚十堰没说话。
胥铭泽没得到答案,骤然也有些意兴阑珊,他厌倦地挥了挥手:“安排好住处,本王要休息了。”
戚十堰转身退下,在退到书房外时,他又站住,背对着胥铭泽,沉声道:
“王爷,您该知道,不论如何,便是豁出性命,臣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她。”
胥铭泽厌烦地耷拉着眉眼,没搭理戚十堰。
等戚十堰离开后,书房内只剩下胥铭泽,好一阵沉默中忽然响起胥铭泽的低笑声:
“……呵、呵呵,阿晚,原来你把这一切都当作是欺辱么。”
菱荣苑。
许晚辞知道今日是胥铭泽抵达幽州城的日子,她一整日都处于惶惶不安中,直到院门被推响,如同凭空惊雷,许晚辞手中的杯盏陡然掉落。
她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门口,她手指都在无意识地颤抖。
在戚十堰露面的那一刻,或许是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许晚辞的脸色倏然惨白。
她颤声道:
“你、你……都知道了?”
说实话,许晚辞早不知道她该对戚十堰是什么态度了,但她也知道她和戚十堰早回不到从前。
她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三年时光,还有胥铭泽和陆十鸢。
但她知道,如果这世上有一人,她想让他只记得她的美好的一面,那只会是戚十堰。
有那么一刹,许晚辞觉得,她或许在三年前死去才是幸事。
许晚辞下意识地往后退,腿碰到了床榻,整个人栽倒在床榻上,她浑身单薄得仿佛倒下也要散架一样。
她羸弱至此。
戚十堰没告诉任何人,他每见许晚辞一面,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愧疚和歉意在心底疯狂燃烧。
如果不是许晚辞,他年少时该是死在难民营中,如果不是许晚辞,许家父母不会那么善待他,如果不是许晚辞,许父不会一而再地提拔他,最终让他入得胥铭泽的眼。
……如果不是许晚辞,三年前该死的人是他。
她救了他,岂止一两次。
而要不是他,许晚辞怎么会落得如今这种走两步都要疲倦的地步。
对许晚辞的话,戚十堰只是沉默了许久,他哑声说:
“你手腕上的红血玉镯,是幽州城去年敬献到长安城的。”
他亲自送到长安城的东西,他如何会不认得?
能在她下葬时,就将她带走,如此在戚府来去自如之人,还能有谁。
早在她出现的第一面,戚十堰就已经察觉了真相。
许晚辞陡然低头,她彻底呆住,许久,她眼泪忽然争先恐后地掉落下来。
她发出无意义的哭声,她甚至她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这一刹间,她想到了什么呢?
她想到她为了那块被胥铭泽摔成两半的玉佩而绝食时,胥铭泽气得砸了整个芸梅苑,数日后,他捧着这只玉镯,咬牙低声道:
“不就一块玉佩,我赔给你就是。”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哀求她:“阿晚,能不能别折磨自己。”
他最讨厌她身边出现有关戚十堰的一切,最终却是将这只玉镯亲手送给她。
她忽然生出彷徨。
她到底该拿胥铭泽怎么办?
第36章
胥铭泽住进了戚府一事,十鸢也是知道消息的。
第二日时,戚十堰亲自来泠兮苑见她,十鸢都有些意外,她怔了一下,才从卧榻上起身,站在原处福身,垂眸声音低细:
“妾身见过爷。”
她安静地站在原处,也不似往日一样总要凑他很近。
戚十堰的脚步也不由得一顿,他和她隔了一段距离,谁也没有跨过去,戚十堰袖中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动,他沉声道:
“这段时间你待在院子中,不要出去走动,有什么需要的,让柏叔给你送来。”
十鸢下意识地轻蹙眉。
不能出府,也不能在府中走动,她的消息要怎么送出去?
她也在想戚十堰这番话的意思,不会是因为许晚辞,否则,在许晚辞来的第一日,她就该被困在院子中了。
唯一的变量就是胥铭泽。
戚十堰不想让胥铭泽见到她,为什么?
十鸢心底猜测着原因,但不妨碍她面上涩然一笑,她轻声道:“爷是要软禁妾身么。”
或许是她面上自嘲意味过于浓厚,让戚十堰心底不由得一沉,仿若被锁链捆住重石,狠狠地下坠。
戚十堰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给出理由,他只能加重了语气否认:
“不是,别乱想。”
戚十堰了解胥铭泽。
他既然真对许晚辞起了心思,就绝不是会爱屋及乌的性格。
一旦被胥铭泽看见十鸢,他只会毁了她,好让这世上不存在第二个“许晚辞”。
胥铭泽太极端,不会允许世上有许晚辞的替代品出现。
戚十堰犹然记得当年先帝尚在时,有小将出头,被人讨好地称为下一个戚将军,不过三日,胥铭泽让人打断了那个小将的腿,等他见到那个小将时,胥铭泽正指着那个生不如死的小将,对他笑着道:
“瞧瞧,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下一个戚将军。”
下一刻,他声音骤然转冷:“他也配?”
似锦帛迸裂声响起,那个小将的痛苦声戛然而止,有剑刃铿锵落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