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余没管罗姨娘怎么想,她们目的不同,纵是彼此有过交集,自然不会相交太久。
顾婉余回到院子中,诗情已经在等着她了。
和十鸢是一人被陆行云被赎身不同,宋翎泉替她赎身时,从春琼楼中将诗情也一并带了出来。
诗情今日出府替她采购东西了,如今刚回来,快步迎上前:
“姨娘去何处了,奴婢回来都没看见您。”
顾婉余踏入房间:“和罗姨娘聊了两句。”
诗情了然,她没替顾婉余担心,要担心,她也该是担心一下罗姨娘的安全。
四下没有了外人,诗情透过楹窗望向外间的婢女,压低了声音:
“奴婢到城门口看了一眼,百姓依旧出入自由,看似一切寻常,但奴婢明显觉得城中戒备加严了。”
她在外时,都能感觉到巡逻的士兵一而再地扫过她,直到看见她腰上挂着的宋府的牌子,才收回视线。
顾婉余不意外诗情带回来的消息,她稍眯眼眸:
“消息送出去了么。”
诗情点头,她不自禁冷笑一声:“依奴婢看,便是兵临城下,也会有人还活在簇锦团花的假象中,这满城百姓的甘苦和他们又何干。”
红巷街到了夜间,依旧是灯火通明,总有某些人沉溺于享乐。
顾婉余没做评价。
月上树梢,今晚宋翎泉还是没有回府,顾婉余倚在栏杆处抬头望天,月色被乌云挡住,艰难地透出一点暗光。
顾婉余平静地收回视线。
她没有奋力向上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对即将发生的战争的怜悯同情。
她会走上这条路,一是报恩,二是报仇,谁都拦不住她。
顾婉余仰头,她伸手仿佛要触碰什么,最终堪堪在虚空中停了下来。
她的主子一定会荣登高位,只有如此,她才能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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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从戚府而出,最终直达长安的命令,让整个长安城都陷入死寂,翌日的朝堂上满震惊哗然。
朝
堂上,胥铭泽不在场,有老臣苦口婆心地劝阻:
“皇上!幽州和衢州都乃是我大周领土,尤其衢州城不过休养生息数年,不宜大动干戈啊!”
高位龙椅上,坐着不过一个年龄尚幼的稚童,闻言,他不由自主地朝身边看了一眼,有人隐晦地摇了摇头。
魏池心底骂死这帮老臣,王爷在时,怎么不出来叫嚣?
他冷声怒道:“幽王代理朝事,但燕云居然敢强掳幽王妃,分明是狼子野心,不怀好意,臣看,他这是企图谋反!”
老臣被气得够呛:
“幽王何时立了王妃,我等众人怎么不知?”
魏池冷眼一扫:“幽王说她是幽王妃,难道周大人有异议么。”
周大人根本不在乎幽王妃是谁,他只是不想再起战争,尤其是大周内部的战争。
但他拦不住胥铭泽,也劝不了没有实权的幼年皇帝。
幼帝惶惶不安地朝他看了一眼,终于开口说了早朝以来第一句话:
“魏卿言之有理,按王叔的意思照做,传令陵阳城、渠临城以及三郡派兵协助王叔对敌。”
对敌二字一出,几乎要把燕云谋反一事盖棺定论。
周大人一颗心骤然沉入了谷底,他悲切地潸然落泪,今日之景何尝不是往日李氏重现!
主少国疑,不外如是!
圣旨一下,立即传遍全国,不止是三郡得到了消息,便是西北和燕云都得了消息。
西北有人混不吝地笑了声:
“王叔?”
他弹了弹由长安送来的信纸,对着四周人,挑眉道:“瞧瞧,本王的这位好侄儿眼中可只有一位王叔。”
没人回话,再是阵营不同,也轮不到他们议论圣上。
胥岸曈漫不经心地扔了信纸,他抬起头,望向燕云的方向,低声呢喃:
“斗吧,斗个两败俱伤才好。”
他偏下头,低笑:“也不知道我那十三弟的腿有没有好起来。”
先帝驾崩那一年,幼帝登基,众诸侯返回长安替先帝守灵,那时天下依旧繁荣,尽归朝堂管理。
一杯解乏的清茶。
胥衍忱几度将近身亡,遍寻名医,也只能将毒素逼到双腿上,从此日日忍受剧痛,日夜不能寐,只能靠着轮椅行走。
他年少时倾慕而终得迎娶的王妃,身怀六月胎儿,倒在他怀中七窍流血而亡。
唯独一个胥铭泽安然无事。
那是他们父皇的嫡子,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算什么。
如今幼帝也是如此。
胥岸曈抛起酒杯,又扣住,他低低地笑了声。
太子兄长,可曾想到你死后,最想夺走你儿子江山的便是你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胥岸曈至今都记得那日王妃的惨叫,也记得王妃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声声泣血地让他一定要平安归家。
那日的无能为力,胥岸曈刻骨铭心,永远都不可能忘却。
归家?
谢有姝,他有听话地回到西北了。
但他找不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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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城,周宅书房内。
外间落着飘零大雨,冷风呼啸,仿佛要掀翻天地,不断地吹打在门窗上。
胥衍忱已经看了那封信纸半个时辰,书房内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落针可闻。
十鸢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她也知道那道圣旨,圣旨一出,衢州城立刻戒严,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进出,数万大军也驻扎在衢州周围,岑默已经时刻做好了作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