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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合成愁(13)

作者: 水川 阅读记录

可是在靠近那件小屋子的时候,莫名的沮丧又让他伫足。想了想,刘邦在离那间屋子不远的地方等待。

等待的滋味悠长艰涩,蚀人的心,天快要亮了,那间屋子里也没有出来一个人。刘邦莫名惶恐,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想间,房门一声“吱呀”,他瞬即跳起,向出屋的辛追奔去。

朝霞似火,就像夏日午后的火烧云,阳光出没的地方,大地变了颜色,辛追被彩霞照成了绯红。

刘邦想,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但一看到她腰间的玉佩,怒不可遏的火气直窜了上来,不这样做,她就会成为别人的女人。

可怕极了!

“你想逃出宫去?”

“是的。”她说。

“你是去找张敖吗?”

刘邦局促地问道,他想,若她回答不是,那他愿意装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辛追缥缈地笑笑,“是啊。”

她太令人失望了!

他却拿她毫无办法,难道要把她关进永巷?或是赐死?他狠不下心。

他愣住,呆呆地看着辛追,她仍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他也跟着笑了,“真是可惜啊。”

辛追脸上终于起了变化,蹙眉问:“可惜什么?”

“他有了地位,还有我那二八年华的鲁元,你以为他会要你吗?”

辛追身体微不觉地晃了晃,他急忙伸手去扶,辛追却用手打开他的手,绕过他向前走。这个简单的举动没有激怒他,只剩下浓浓的悲伤。

“皇上,宫中的娇娥很多,民女老了。”

“辛追,嫁给我吧。”刘邦第三次说这句话,他只差说出,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他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无比的难过。

五月初八的那天,鲁元一身黑色曲裾,欢天喜地地来到宣室殿,宫女正在服侍他穿朝服,吕雉在一旁替他系旒冕。长长的珠串,每一颗玉石都是由上好的和田玉打造,晶莹剔透,代表着皇威,却挡不住时光,人们在亘古不变的东西下渐渐老去。

记得不久前,鲁元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却要嫁人了。吕雉比他小一二十岁,现在也老了。

他抚了抚胡子,把福顺叫到身前吩咐,“把她也带过去。”

一旁的吕雉愣怔,看了一眼新妆的鲁元,迟疑地说:“皇上,这……”

他淡淡地看了吕雉一眼,她立马顿住。

他说过,他会让辛追自己死心。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后面竟然会是那个样子。

为了得到那个女人,他让自己变成了坏人。

福顺带了两个宫女到清凉殿,室内空空的冷气让他不寒而栗。她可真算个倔强的人,福顺纳罕,活了这把年纪,还未见过哪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样痴情的,况且还是个皇上。这多少还是让人唏嘘的。

宽敞的宫殿上莫名其妙的暗浊,仿佛与世隔绝。辛追一身白色曲裾,面料是宫中最好的蝉绒,这个只有皇后才能穿得的东西,皇上一股脑全给了她。昏暗没有淹没这个女人,愈发凸显了她的不与世融。福顺心中叹息,怪不得皇上那么迷恋她,如果他是个男人,也会陷入其中。

辛追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依旧绣架子上的鸳鸯图。本来早就该完工了,可是期间病了一次,耽搁了很长时间,连续五天日夜不停的赶工,总算快绣好了。

“姑娘。”

“请等一下,还差几针就好。”辛追边说边穿针,头也未抬一下。

宫人噤声,安安静静地站着。

又过了约摸一刻钟的时辰,辛追把手中的针扔掉,深深地舒了口气,伸手取下绣画,高兴地展开让那三个人看。“你们看,好看吗?”

那三人看见,绿色层次分明,羽毛鲜艳,两只鸳鸯交颈,目光脉脉含情,竟是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

绣画完全和辛追第一次见到张敖时,卖进布庄的一模一样。

辛追换上福顺拿的宫女服,双手把绣画捧在怀里,好像这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她安之若素的接受刘邦安排的一切,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那天的私奔,仿佛是一场华丽丽的梦,醒来后,梦就消失了。

谁又能奢望,梦想会变成真?

人又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心呢?想和做完全是两码子事。所以当那对新人,双双牵着一根彩球绸走向大殿的时候,辛追的胸口还是有些闷闷地像被堵住。

痛得太过已变成麻木,只是酸酸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新娘甜甜地微笑,头上的金步摇是一只宝石相坠的花孔雀,流苏随着新娘的走动,轻轻摇晃,点点金光闪闪。张敖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笑容些微僵硬,黑色的衣服,恰到好处的现出他那张白面玉冠的英气 。

繁复的打扮,所有的人皆惊艳这对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双啊!

包括辛追也是这样想的。

随着司仪的的指导,该拜都拜了,皇上和皇后也把祝词按照礼仪讲了一遍。辛追就站在他们的背后。宫装是套粉色的小曲裾,她本来生的美丽,现在的打扮与二八的少女无异。

她双手捧着那幅绣画,躬身走下台阶,缓缓向那对新人走去。

她跪倒在地,恭敬地托起手中的东西,笑道:“公主,这是皇上送与您们二位的贺礼。”

鲁元伸手接过,在场之人一看见那幅图,齐齐发出赞叹。鲁元欣喜,拉住身旁的张敖跪下向刘邦叩首,“儿臣谢谢父皇。”

辛追慢慢起身,折身往回走。身后的鲁元笑道:“敖哥哥,你是左边的鸳鸯,鲁元是右边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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