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合成愁(9)
“或许曾经是。”
辛追是低着头的,刘邦却仍能感觉到她在流泪。他不知道辛追在为谁难过,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张敖,他无从知晓,也不打算去知道。刘邦害怕到最后,输的人还是他。
就像现在,败到尴尬的地步。
他怒气冲冲地走出宫外,再也不看那个女人一眼,然后果断的朝玉堂殿走去。她不是想让我去椒房殿吗?偏不随她愿,他恨恨。
当走进玉堂殿后,戚懿娇柔的身子立即附上来,焦急地问东问西,还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妖艳的脸庞和柔软的身子让刘邦的不快去了大半。深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的女人,各个都在等着他的宠幸,她辛追算什么?
可是,他紧紧抱着怀里的戚懿,把头埋在香醇的怀里,心里却还是掩不住的难过。
他突然觉得好笑,这是在和她赌气吗?
两人的位置有些颠倒,仿佛她是男人,而他是女人。
想要不去想,心却不受自己控制。
戚懿招来儿子的刘如意,小小的人儿就像粉妆玉砌成的,圆嘟嘟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眼睛……
刘邦在玉堂殿发了第一次大火,所有的宫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包括戚懿。
刘如意连哭也不敢哭,趴在地上呜咽。
谁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惹得这位皇帝大发雷霆。
只有他自己苦楚,他是一代帝王啊,感情怎么容得女人来践踏!
不就是眼睛嘛?刘邦嘴角微弯,邪邪地一笑。
跪在地上的戚懿,浑身一悚。
利仓被召进了宣室殿,刘邦放下手中的竹简。来人青色锦袍的装扮,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他微微皱眉。
利仓被刘邦封为軑候,负责皇宫的安全。
侍卫军要在利仓的带领下,对后宫进行一天三次的巡逻。
刘邦在背后注视着一切,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这让刘邦痛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月没有去清凉殿了,刘邦在自己的宫殿焦躁。曾经七年的分别,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奇迹,现在一日不见,仿佛隔了三个春秋。难道,七年之后,他陷的更深了?
可是,那个白白的身影却总刺激他的心,来伤害他。
那天,他终是忍不住,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从玉堂殿一路狂奔向清凉殿,连步撵也未叫一个。
路上的花儿都残败了,有些草末被埋在惨白的雪中,显得更加萧条。刘邦跑的太快,路到一半就扶在树旁休息,湿润的白雾从他口里出来,形成一团团。他心里的悲伤忽然弥漫了整个心间,撑得他避无可避,心痛让他难受。他怎么一下就老了这么多?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身后的福顺,急忙把手中的披风套在他的身上,“皇上,要不要叫来步撵?”
他摆摆手。
“喏。”
福顺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上轻轿,刘邦吩咐道:“回宣室殿。”
“喏。”
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改变方向,但宫人恭敬地遵从命令。
刘邦回到自己的宫殿,宫女服侍他穿上一身玄黑的龙袍,带上青翠的玉冠。
镜子里的人顿时精神了很多,他这才坐上步撵,又往清凉殿走去。
到了门口,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四周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只有辛追一个人坐在廊边。
她手捧着淡紫色的玉佩,轻轻抚摸,脸上挂着两道明亮的泪痕。
刘邦刚才平静的心,立即腾起一股火,他负在背后的手由于发怒而轻微颤抖。不光女人拥有一颗嫉妒之心,原来男人也有,几乎令他痛不欲生。
可他是皇上,是最应深沉不露的君王,不能轻易把内心表现在脸上。他说:“ 你考虑的怎么样?”
辛追瞥了他一眼,把玉佩放在胸口沉默。
刘邦心痛如刀割,但他微微笑,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愿不愿做我的夫人?”
对面的人用那纤细的手指,仔细地描绘玉佩的轮廓,淡淡的紫色反射到她模糊的脸颊上。她说:“皇上,有两种办法,只要你做到其中的一件,我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刘邦心下狐疑,皱着眉头,问:“是什么?”
辛追说:“让我做最尊贵的女人。”
刘邦一惊,脱口问:“另一件呢?”
对面的人笑笑,来到他的身前,仰头看他。“抛弃江山,和我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刘邦语塞,虽然喜欢她,但吕雉是他的正妻,这一点他从来未想要变过,也没有拿她与江山比较。
她故意为难他?刘邦瞪视着辛追。
“你口口声声说,这个江山是因我的原因才夺来的。但此刻,你一样也不肯答应我。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做你的女人?”
辛追看着他不再说话,刘邦也与她一起沉默。
她莹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珠,越发惹人怜爱,刘邦伸手,她折身避过。刘邦忽然嗤笑:“我做不到,他就做得到?”
辛追愣怔。
第5章 私奔
自刘邦从白登山回来后,辛追感到了他的变化。阴霾的目光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害怕,还一直劝说她做夫人。
但是她还是庆幸,幸好他回来了,张敖也就回来了。
因为刘邦回来,皇后也未再提放她出宫的事情。
宫中守备森严,身边的宫人尽责地服侍着辛追,她和张敖见不了面,张敖却买通了一个宫女,隔三差五就会带东西给她,不过一两支竹签,上面写的话总是让她脸红心跳。
那个宫女叫宁培,每次把信物交给她,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