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师尊多有病(32)
“昨晚有人闯进了我的寝殿。”闻厌盯着人道,“丑时之后,你在哪?”
“闻楼主是怀疑我?”贺峋看起来意外又无奈,往后一靠,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我一个残废,没这本事吧?”
闻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像你这种别有用心之人,谁知道是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贺峋看起来被这兜头一盆脏水逗笑了:“我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他看着闻厌,调侃道:“闻小魔君,你的师尊没教过你凡事要讲证据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要是周则在这里,他绝对很熟悉这种感觉。
之前他仅仅是不慎提了个名字,还没说完,闻厌的怒火就已经劈头盖脸地烧了过来,与他僵持的短短几秒间,便是这般令人人压抑的宁静,这种感觉周则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恼怒已经在闻厌的眼中浮现,彻骨的冷意折射出锋利棱角,整个人似乎下一瞬就要爆发。
然而就在发作的临界点,周身的戾气骤然被闻厌强行拽了回来,他再抬眼时,脸上又缓缓浮现出了一个迷惑性极强的笑容,语气轻快道:“真对不住,家师早死透了。”
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闻厌轻飘飘的话音背后有何深意,还有些懊恼般啊了一声,诚恳道:“我忘了,闻楼主节哀。”
闻厌盯着眼前人,却还是未从那张平静淡然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好吧。”闻厌遗憾地叹了口气,决定以退为进。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页:“我只是一直有些奇怪,唐柏是为了查自己家的事情来我楼中,都知道上心自己去找,你之前说什么要找你的道侣,我可从未见过你有半分行动。”
闻厌狐疑道:“该不会真的是胡诌吧?”
“闻楼主对我真是不信任啊,我以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们应该称得上关系不错了。”贺峋有些伤感地感慨道,就对上闻厌不为所动的眼神。
“好好好,我不说了。”贺峋在人发作前无奈地笑,打住了话音,顺着闻厌的话解释道,“唐公子毫不知情,我可是日日都在闻楼主的眼皮子底下,寄人篱下,总不好太过分,总要与主人先打好关系不是吗?”
闻厌不信:“平日里可不见你那么有眼色。”
一直在和人兜圈子,闻厌有些没耐心了,触上指节根部的指环,准备直接催动对方身上的蛊虫。
“等等!”
闻厌动作一顿,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苦笑道:“闻楼主若是不信,尽管查验,我绝对配合。”
强扭的瓜不甜,这自然比强行用蛊的效果来得好。闻厌爽快地同意了,抓住了对方搭在轮椅上的手腕。
贺峋极其配合地把手往前伸了伸。
闻厌一手撑着轮椅,一手搭在对方腕间的命脉上,低头专注地查探着。贺峋一垂眼,就可以看到那纤长的眼睫。
有时被捂着眼睛亲吻时,掌心中的长睫便会情不自禁地轻颤着,在心底撩拨起阵阵痒意。
啧。
贺峋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视线往上移到那乌黑细软的发顶,口中闲聊般道:“闻楼主好像不是第一次探我的内府了吧?看出什么了吗?”
闻厌没理,把手一撤,又摸上了贺峋脸部与脖颈的相接处。
贺峋诶了一声:“这是要干什么?”说着就把头往后仰,拉开两人间距离。
“让你动了吗?!”闻厌气势汹汹地又把人拉了回来,手上动作不停,仔仔细细地沿着对方的脸部轮廓摸了一圈。
“我没有易容。”贺峋道,不过还是依言任凭闻厌上下其手。
“闻楼主总怀疑我的身份……”他去看对方微垂着的专注眼神,笑了笑,问道,“是想在我身上看到谁?”
闻厌手一顿。
此言一出,贺峋看到人脸色瞬间变了。
翻天覆地的羞恼瞬间涌了上来,一口气堵在心头,最不愿承认的事情被人直白地挑明,闻厌的嗓音近乎是尖利,怒极般喝道:“闭嘴!”
“闻楼主今日过来找我,是因为有人闯进了你的寝殿。可看你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是谁。”
闻厌浑身气血都在翻涌,可偏偏对方就是不遂他的意,还要令人厌恶地在耳边不徐不疾道:“既然如此,闻楼主不如把这人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寻找,总比你执意要把我认作他人来得有用,对不对?”
……闻厌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他说不出口。
那人的名字只适合寂静无人时被他翻来覆去地咬碎在唇齿间,一旦诉之于口,闻厌就觉得自己输得彻底。
他不敢承认自己对那人有一点点眷恋,哪怕只是一点点,不然这十年间的怨恨与迷茫好像都成了他咎由自取。
可闻厌其实清晰无比地知道自己已经输了。那人的占有欲强得可怕,他清楚,接受,默许,所以他见到自己满身痕迹的瞬间就知道了是何人所为,再无第二个怀疑对象。
这份扭曲的默契横亘了多年的时光也仍无改变。
他分明以为自己是不愿意这样的。
这一瞬间,闻厌感觉无力极了。
他看着眼前人,直觉这人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但他却找不到任何切实的证据来印证自己的猜想,也说不出口再直白一些的质问。
一败涂地。
闻厌压下心中的失望,起身准备离开。
贺峋却突然把人拉住,问道:“很冷吗?”
闻厌这才惊觉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了。
满身不能现于人前的痕迹就隔着身上的一件大氅,对方看起来有些不解:“你热得脸都红了,为什么还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