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114)
有红颜蛊在身, 他便是只剩一口气, 也能如枯木逢春, 回到最好的状态。
可他心情平静如死。
就算不能恢复又怎么样, 若被她舍弃, 他的身体是好是坏又有何区别。
水中的一截浮木,只供鸟儿将它作为落脚的所在,鸟儿都不愿在此停驻了, 他就此沉入水底朽烂又算得了什么。
他从床上起身,元若听到动静,赶紧进来瞧上一眼。
元若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一定是出了很了不得的事, 否则公子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 更别提伤重到陷入昏迷的状态。
公子不是会吃苦受罪的人,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会保全自己好好活着。
可他被送回来时那个伤痕累累的模样……
元若叹气, 他觉得,多半是与夫人有关,公子但凡做下什么叫他忍不住叹气的事,都与夫人绕不开关系。
他看公子发着怔, 送上一杯冷茶,安慰道:“公子别怕, 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方才给你重新换了药包上纱布,没让任何人经手。你左手血洞里的肉几乎长齐全了。”
谢流忱不语,他最害怕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他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望着屋顶,房梁上还有一条元伏先前没有收拾干净的红线,线的末端并没有系着纸蝴蝶。
红线就这么孤零零地挂在那里,随夜风轻颤。
他笑了一下,对元若道:“我没事,多谢你照料我,你去歇着吧。”
元若犹豫一下,还是离开了。
谢流忱缓步到桌前,提笔蘸墨,写下三则洞穴中山壁上记载的养蛊秘术,他曾听父亲随口提起过,他只说了这么一遍。
当时他年纪太小,虽清楚地记着有这么一段记忆,可没有书册对照,他也担心自己会记错了。
如今山壁上的记载与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便能放心去做了。
第一则用来修复裴若望的脸,这东西与其说是修复,倒不如说是改头换面,他甚至可以给裴若望换出一张别人的容颜。
第二则用在崔韵时身上,有了这个东西,过往种种恩怨便可烟消云散,那他们不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至于第三则,他要用在自己身上。
他在男怀女胎,父行母职这八字上打了个圈,而后搁下了笔。
谢流忱眼里生出扭曲的光采。
唯有敢于付出一切,才能逆天改命破茧成蝶,想要赢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抢去求去做什么都可以。
等到他成功了,他会在她面前永远维持美好的一面,再也不会让她经受从前的不堪。
他们一定会过得幸福美满,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不分开。
——
崔韵时坐在秋千上,闭着眼轻轻摇晃。
她曾设想过谢流忱听到她说和离的反应,他要么含蓄而轻蔑地嘲讽她一通,要么含着怒意,直截了当地嘲讽她一通。
但最后他还是会痛快地与她和离,因为她是他管家的工具,是他人生中一抹可有可无的点缀,有的是人可以替代她。
他只会觉得她不知好歹,不可能会挽留她。
她只要再忍耐一回他言辞刻薄的奚落,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可今日发生的事全都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
白日受到的震撼太多,她现下只觉万分疲惫,想到谢流忱吐血吐成那样,又昏迷不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离,更担心他不肯松口答应和离,那便麻烦了。
若真那样,她便去求明……
她余光忽然瞥到院门外出现一道修长人影,那人缓步而行,仿若秋夜漫赏月色的世外仙人。
崔韵时讶然,谢流忱怎么会来她这里,他受的伤不轻,别说走得这样悠然,就连下床都是不可能的事。
可她眼睛确实没出错,她心里一紧,真怕他死在她院子里。
今夜月光明亮,崔韵时发觉他朝她这里望了望,显然是发现了她。
他走到她十步远的位置停下,微妙地踩在她能接受的距离边界。
两人对视,崔韵时下意识想别开头。
若是路遇仇敌或是对头,她自是不会目光躲闪,反而要故作沉稳地逼视回去,让对方充分感受到她的不屑与敌意。
然而现在她不太想看到他,她无法直面他们像两条野狗一样拉拉扯扯的那段记忆,实在丢人。
谢流忱的心态显然比她要好,他神情恬淡,好像白日那个在草地里打滚,死活揪着她不让走的人不是他。
看着他现在这个熟悉的狗模样,崔韵时反倒感到一阵安心,这才是谢流忱。
谢流忱开口,说话的声音像温煦的湖水一样从她耳边淌过:“我们要不要进去说话?”
崔韵时踩在地上,止住摇晃的秋千。
她站起身,和他一前一后地进入屋内,对坐在临窗的位置上。
桌案上摆了一盘未下完的棋。
谢流忱捡起棋盘上的一瓣落花:“这盘棋还未下完,为何不下了?”
崔韵时:“赢面太小,及时打住,还能留住一些颜面。”
谢流忱很轻地笑了一下:“有彩头吗?”
“一支金雀簪。”
“难怪,”谢流忱随手落下一枚棋子,推进局面,“若是有天大的奖赏,便是把命押上去,也只觉不足,又怎会收手。”
崔韵时不接话了。
谢流忱对她的沉默十分宽容:“我来找你,是要回答你……想与我和离的事。”
崔韵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亮,谢流忱垂眼:“我同意你的要求,只是想请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崔韵时很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