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116)
可每回她一提这个, 原本还能好好说话的长子立刻像被针扎到尾巴的猫一样,开始言辞刻薄地跟她翻旧账。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她这个母亲自己的婚事都是一团糟,就别来对他们夫妻指手画脚。
如今明仪郡主终于从崔韵时口中听到想和离的消息,她顿觉自己眼神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的提议就是如此正确, 远胜过谢流忱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
他有什么可自傲的,连妻子都留不住,啧。
郡主一口答应会帮崔韵时从她的皇祖母, 也就是太后那里请一道懿旨,准许崔、谢二人和离。
崔韵时闻言十分感激,在谢家的这些年,明仪郡主才是那个对她数次伸出援手的人。
郡主从没有因为她与自己二女儿不和, 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摘她,也不曾亏待过她, 还时常在外人面前对她多加称赞。
这些全是谢流忱没有做过的事。
她眼眶一酸,实在不知如何回报郡主的恩情。
明仪郡主哎哟叫了一声:“哭什么呢,马上就能和离了,要高兴些。”
她轻拍着崔韵时的脸蛋,惋惜道:“多好看的一张脸啊,那小子真是没有福分,离了没有福气的男子,这往后啊,你就有福了。”
——
沿路走回,将近松声院,崔韵时手里还拿着用来擦泪的帕子。
她已经收拾好情绪,只是之前流的眼泪没及时擦掉,含在眼眶里,被日光一晒有些发痒,她时不时就要拿帕子轻按一下眼睛止痒。
一阵风吹来,将帕子从她手里吹走。
她懒懒伸手,捞一下意思意思,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道人影。
只是这么一看,就让她不自觉地生出防备和厌恨。
除了谢流忱,还有谁能让她的身体本能地产生如同面对阴冷野兽的反应。
那莫测的气息近在眼前,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即便他将示爱之语说得再动听,她也不会信他半分。
眼看那手帕要往他身上飞,崔韵时快若闪电地一逮,将它掐在手里。
谢流忱立在湖边的银霄树下,目光微动,看她把帕子捏得死紧,这若是个活物,现下怕是被她掐得命都要没了。
他想要踏出一步走向她,又止住,下意识往湖中看了眼自己的倒影。
昨晚他连夜炮制蛊虫,一宿不曾合眼,今早对镜自照,便看见眼下一层隐约的青黑之色。
他立刻将镜子盖在桌上,不想再看。
红颜蛊能让他的身体维持在最好的状态,可他近日折损太过,又不眠不休,就连红颜蛊的修复速度都暂时追不上他身体的损耗。
如此模样去见她,他还怎么以美貌令她心生触动。
最后还是元若帮他修饰了一下面容,遮掩这些痕迹。
他又吃了两粒续昼丸提神醒脑,确保白日出游时不会因为犯困在她面前出丑。
他从没擦过脂粉,也不知元若的手艺是否可靠。
谢流忱踌躇片刻,他宁愿再挨一刀,也不想妆容晕开,被她看见。
对着水面确认无碍后,谢流忱才敢走向她。
——
两人上了马车,崔韵时坐在他对面,她不知此行将往何处,也没多问。
直到一路行进,外边鼓乐齐奏,人声笑语一阵阵地传入马车中来。
她这才想起,今日是瑚儿神节。
每到节庆之日,满京城的人都会大肆庆贺一番。
到了夜间,金云湖上挂着灯笼的客船会把整片湖面照得亮如白昼。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崔韵时探头看向窗外,几乎人人腰间都挂着五福香囊。
往年她都会嘱咐管事买一批五福香囊,在这一日,当作主家的一点心意分发给丫鬟小厮们。
或许是和离在即,心境已然不同,明明是去岁的事,现在想起却仿佛过去了许多年。
马车终于停下,崔韵时想先行下去,谢流忱却叫住她:“我这有香囊,你系上吧。”
“多谢。”
崔韵时伸手要接过,他却弯下腰,以一个低于她的高度,单膝半跪在她身前,将香囊系在她腰间。
他抬起头,两人目光即将相接的那一刻,崔韵时别开眼望向车帘之外的集市。
她记得他的原话,他说想与她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一同做些寻常小事。
大多数时候,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她都会遵守约定,尽职尽责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做他妻子时是这样,现在也是。
而他现在这样惺惺作态,她看了毫不动容,只觉得他有病。
即便他再怎么做小伏低,都改变不了他才是两人里有更多选择权的那一方的事实。
他想要和她在最后的时日做真夫妻,她就得配合他,而她从前想要一点尊重和善待,却怎么都讨要不来。
等他系好香囊,崔韵时转身跳下马车。
流苏从谢流忱指尖一晃而过,他仍躬着身,抬首从摇晃的车帘间,看她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
他和自己说这没什么,他曾送给她一个防赢虫病的香囊,被她丢在路上。如今她终于收下了他赠的香囊,他还能亲手帮她系上,这已是不小的进展。
谢流忱下了马车,紧随她而去。
她正在东瞧瞧西看看,顺着街道两旁的商铺往前走去。
人流如织,她的身影像一条鱼一样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几乎要脱离他的视线。
下一刻,她当真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
谢流忱推开身边的人,走到最后一次看见她的位置,环顾四周,仍旧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