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134)
好在这不是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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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忱意识恢复清醒时,并未立即睁开眼,而是仍旧阖着双目,一动不动。
裴若望却立刻道:“醒了啊。”
“你怎么知道?”
裴若望没回答,他都不想说他。
谢流忱清醒的时候嘴巴又紧又硬,撬都撬不开,可是一重伤昏迷,就什么矫情话都往外说。
他估计是做梦梦见被妻子甩了的一百种场景,人都只剩一口气了,各种挽留的酸话倒是说个没完。
裴若望被迫听了一下午,感觉十分恶心,这些话若是他对陆盈章说出来的,那自是感人至深,可是听谢流忱说出口,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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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谢流忱伤得太重,裴若望给足了这个名叫成秋的猎户银钱,打算在她这处暂时逗留一阵。
成秋起初还以为这是给她的埋尸钱,她转头就去后山开始挖坑,挖到一半回来喝口水,发现谢流忱没死。
她显然十分意外,但是最后居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裴若望看她走远,只见她开始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去,填完后还踩实了好几脚,仿佛做惯了这活。
他感慨了一下这个山野女子的境界,心想谢流忱但凡有这猎户一半随遇而安的心态,都不至于跟条狗一样撵在崔韵时身后跑,活生生把自己的气质都给跌没了。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谢流忱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他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裴若望有些狐疑,以他的脾气,不应该马上不要命地奋起直追崔韵时而去吗,怎么会在这里消磨时间。
不过裴若望也没多问,他身上可没有红颜蛊,一具肉体凡胎,早就累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这一日,谢流忱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
这躺椅是他花了钱从山下行商那买来的,跑腿的自然是裴若望。
日光太盛,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面若白纸,毫无血色。
他躺在那里,就连呼吸时,胸口也几乎没有起伏,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不远处的重重山花之后,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正在认真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几日,崔韵时一直和成秋暗中保持联系,尽管是谢流忱自己找死,可那凶器是她的,拿着凶器的手也是她的。
谢流忱若真死了,她根本脱不开关系,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等她冷静下来,还是重新回来查看情况。
令她大吃一惊的是,谢流忱居然没死。
崔韵时怀疑他的心脏长在右边,所以穿心一剑没能要了他的命。
这就是他的秘密吗?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崔韵时气得在无人处走来走去,她都设想了自己今后作为逃犯躲躲藏藏,隐匿山林的可怜下场,心中不知受了多少煎熬。
他拉着她的手捅他自己一刀到底什么意思?
除了把她吓死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最可恨的是,逃跑出一段距离后,崔韵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张一千两银票。
她很确定这张银票在她和谢流忱见面之前是没有的。
所以此人一边借她的手自残,一边往她袖袋里塞银票,手法老练精妙,竟让她没有丝毫察觉。
而他塞钱给她,就是料到她根本不会和他回去,怕她在外花销太大,特意贴补她。
崔韵时气得暗中跳脚。
这种被人猜测心事和下一步动向的感觉糟糕至极。
何况她现在需要他这种多余的好心吗?她当年真正需要的时候,他怎么跟死了一样。
她咬牙暗下决定,只要他这阵子没死,等过上一个月,他再有什么好歹,那杀害朝廷官员的罪名就不能扣在她头上了。
躺椅上的人闭着眼,感受着花丛后那道难以察觉的目光。
胸口有东西在沙沙地动,不见蛊正因感应到目标离得非常近而过分活泼。
他伸手将探出来的不见蛊按回去。
它通体橙红,太过显眼,很容易被她发现。
他窝在躺椅上,佯装成伤重体虚的模样,又慢慢侧身背对着她,叫她看不分明,不好确定他的身体是否有在好转。
她越看不清,就会看得越久。
谢流忱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直到不见蛊不再躁动,他才睁开眼,却不转头望向那片花丛。
又离开了吗?
她走得真干脆。
原本温和的日光逐渐变得灼人,他抬起衣袖,罩住了自己的脸。
——
崔韵时沿着山路向下走去,因为近日心绪起伏过大,胸口那片疹子又开始痒了起来。
她本想去采些蛇甘草止痒,又不熟悉这座山的地形,思虑过后决定还是走到山下集市中,看有没有卖这种草药的。
齐归山连绵起伏,占地颇广,最近的城镇也要骑马两日才能赶到,所以山民们往往聚在山下贩卖食水药材给过路的游客,山下甚至还有两间客栈。
崔韵时从山上往下看到有客栈时,时常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此处皆是高山,恐怕山下早就发展成了一个小镇。
崔韵时刚走到一半,旁边的草丛簌簌作响。
她站了站,想看那里面能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人忽然从里面冲出来,扑通一下摔倒在石阶上。
他哎哟痛叫了一下,想要起身,又似乎伤到了腿脚,好半天爬不起来。
那个四肢乱划的样子,活像只没壳的王八。
崔韵时就站在一边看,并不太想出手帮忙。
试想一下,倘若此人居心叵测,她一伸手搀扶,双手被他搭住,露出空门,被他偷袭,岂不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