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158)
崔韵时心想可不是吗,他们本也要经过曲州,就是因为疫病才绕了远路,直绕到了远棠镇这里来。
又有一桌人声音高亢,崔韵时随便听了一耳朵,似乎是两人正在痛骂好友的新婚夫婿。
“这样丧良心的丈夫,还是趁早和离吧。”
这句话格外响亮,不仅崔韵时自己听得清楚,她注意到对面的谢流忱动作也是一顿,显然也听见了。
看来爱听八卦是所有人共同的爱好,不管外表多斯文都一样。
只听那女子继续骂道:“你生辰他都不回来,他能有什么天大的要紧事,那间小酒肆没了他就不成了吗?才成婚两月便这样怠慢你,今后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生辰没有回来的夫君又岂止这姑娘正骂着的这一个。
谢流忱心虚至极,几乎想让崔韵时不要再听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阻止,引起她怀疑。
他假装无事发生般,询问崔韵时还想吃什么茶点,他方才看隔壁桌那道桂花藕粉糕似乎不错,应是不会过分甜腻,或许她会喜欢。
他刚把她的注意力引回来一些,那一桌的女子又怒道:“和离吧,这样的丈夫要来何用,放在眼前,整日受鸟气吗?”
和离二字如同两块巨石,直把谢流忱砸得惴惴。
他极度不安地望了眼崔韵时,只见她若有所思,开始仔细聆听那边的动静。
好一会,她转头对他小声道:“我听到她夫君每回都在她和小姑子争执时拉偏架,和这种男子过日子,还不如跟匹马在一块,起码一抽马,它就知道听人话。”
她感慨地总结道:“有这种丈夫真是倒霉,换成是我,我也要和离的。”
谢流忱顿时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
出了远棠镇,便是北壶山。
马车还没到山脚下时,崔韵时远远便望见整座山都是金灿灿的,像一座撒满桂花的□□雪山。
等车行到了山道上,她探头望去,才看清原来山上并不是栽满桂花树,而是银杏树。
崔韵时仍掀着车帘,就这么回头将谢流忱望了望。
她的目光如此明显,有眼色的男子就会知道她要下车玩。
果然谢流忱属于眼睛还算好使的那种,他对她温声道:“我们不急着赶路,一路上看见有趣的便叫车夫停下,你大可以慢慢玩着回到京城。”
崔韵时立刻高兴起来,没忘夸他一句:“真的吗,夫君你真好。”
这种不值钱的好听话她随口就能说。
嘴巴甜一下哄哄他,他高兴了,她也过得舒心。
只是谢流忱的反应并不如她所想。
他虽然也在笑,可那笑容有些古怪,好像是专门笑给她看的。
不像她在讨好他,反倒像他在讨好她一般。
她有种错觉,好似此时她伸出手去,他就会把自己的脑袋放到她手下,由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崔韵时把这个奇怪的想法丢到一边,她跳下马车,走到最粗壮的一棵银杏树下,在一大片厚厚的落叶中捡出了一片最合她眼缘的叶子。
她拿着那片银杏叶在谢流忱面前晃了晃。
他轻笑,俯身从铺散一地的落叶堆里挑挑拣拣,拿起一片与她那片形状相似的看了看,发现叶面有些绿色的斑点,又将它轻飘飘地扔掉,接着寻找与她的更为接近的银杏叶。
他就这么干巴巴地找了半盏茶功夫。
崔韵时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并不感到奇怪。
白邈也是这样,总要和她在衣裳首饰上做些相近的搭配。
她觉得奇怪的是,他有那么喜欢她吗?
她对过去六年毫无印象,并不知道他们曾经一起经历了什么。
从他口中说出的恩爱夫妻,似乎像是与她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故事。
不过他深深喜爱着的对象是她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她一向觉得自己配得上一切好东西,这自然也包括旁人竭尽所有,掏给她的真心。
崔韵时一口气抓了一把落叶,故意为难他,一片片地把叶子飞到他面前。
“我又捡了很多,你要一片片地找和它们相似的叶子吗?那我们今晚还能找到投宿的地方吗?”
“……”谢流忱万分无奈地看着她朝他丢叶子。
崔韵时从里面随便抽了两片出来,一片给自己,一片递给他。
“只要是我送你的,长得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好好收着吧。”
她等着谢流忱像白邈一样反驳她胡说八道,却见他将那片银杏叶正反面地翻着看,还当真将它收下了。
崔韵时有点讶异,心想这个人真是好哄,轻轻松松就被顺了毛。
她哄人的小手段还有一些,扬手便将怀里捧着的大把银杏叶撒到空中。她低下头,看见半跪着的谢流忱,在纷纷落下的银杏叶里对着她微笑。
这笑容太过美好。
她忽然生出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那六年之内。
——
山上有一座山庄,专供来往游客留宿。
老板青娘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风情万种、身段窈窕。
她从一扇长着月攀花的门前出来,摇着团扇看过路的人,脸上的笑像北壶山的酒泉,清澈醉人。
从这门前过的游人,不论男女,只要见了青娘,眼睛都挪不开。
双脚走出十步远,脑袋还要转回来看这位难得一见的婀娜美人。
崔韵时跟在谢流忱后面,人都已经进入庄内了,还是忍不住倒回几步,看青娘映在夕阳下的侧脸。
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回过头,正好对上谢流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