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186)
谢燕拾拄着它,慢慢转了个方向,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她看着平静如死的冰面,举起拐杖,用力地敲下去。
一下、两下,她想要将它敲出一个洞,可是却只将它敲裂,并未彻底敲破。
她重重地喘着气,差点从岸上摔下去。
青溪赶紧扶住她:“二小姐小心,什么都没有身子要紧啊。”
谢燕拾没有推开她,她将大半个身体都靠在她身上,心中无处发泄的恨意让她胸闷气短,不由地哬嗬喘着气。
那一日她刚刚苏醒,意识一恢复,她便要喊人,去杀了崔韵时,把她大卸八块,怎么样都可以,杀了她。
她要杀了她。
她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人立在屋中。
是长兄。
她的心沉下去。
长兄发觉她的异样,走过来用帕子轻轻擦拭她额上的汗,而后道:“别告诉任何人你坠楼之事与崔韵时有关。”
“为何?!”谢燕拾怒极,沙哑着嗓子,几乎要咳出血来。
“她手里捏着证据,有关于你在醉江楼坑害她的证据。”
谢燕拾只觉牙根都恨得发痒:“长兄不是将它们都销毁了吗,怎么会有证据落到她手上?”
“因为我会给她,如果你还要挑衅她,让她不快,她手里就会有你的把柄。”
他的态度说不上温和,也说不上冷淡,他看起来更像是在想别的事,表情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怅惘。
可谢燕拾深深喜欢过白邈,她一看长兄这神情,同她如出一辙,便知晓他是在想着一个对他毫无回应之人。
谢燕拾手下抓紧床褥,想要撕碎一切。
谢流忱重新清洗过巾帕,不断地帮她擦着汗水。
“你是我妹妹,你做过的所有事我都可以帮你扫尾收拾,让你不用对任何人低头。唯独这件事不行,在崔韵时面前,你必须低下头去。”
“只要你别再和她闹,以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谢燕拾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东西,她紧紧闭上眼,感觉世界暗无天日,熟悉的怪响又出现在脑海里。
她一直以来的预感没错,果然有人要害她,而她的亲兄长,却成了那人的帮凶。
她的仇人就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她却不能让她受尽屈辱,死无葬身之地。
长兄还口口声声要她对崔韵时低头。
只是这么一年功夫,她和崔韵时的位置就对调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一场游戏,她一直无往不利,所有难题都在她面前自动消失,所有阻碍她的人都会被解决。
就连母亲都管不到她。
可她一帆风顺的人生,却因为一个人而被毁了。
她只得日日夜夜地诅咒,诅咒崔韵时不得好死。
长兄太残忍了,他居然要她咽下这一口气,更要她在崔韵时面前低三下四。
她何错之有啊,为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委屈?
谢燕拾死死盯着被敲出裂缝的湖面,急迫地想要打碎些什么。
身后传来踩雪声,那几人走路的动静很大,朝着她这边来了。
谢燕拾沉着脸望过去,看见的却是崔韵时。
崔韵时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过了会儿才挪开。
时间不算长,但那几眼却立刻激怒了她。
她攥住手中的拐杖,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脑子里冲。
崔韵时在笑话她,她在为她的残废而高兴,她是故意走出这样大的声音,引起她注意的。
说不定,她平日都在悄悄看她这样笨拙可怜的走路姿势。
谢燕拾拼命遏制住自己和她撕打的冲动。
长兄已经不再可靠了,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兄妹之情。
她是那么地信任他,他怎么能拿她的信任来捅她一刀。
若她这时控制不住,他一定会说到做到,把她的把柄交给崔韵时。
谢燕拾逼着自己在仇人面前垂下头,一言不发。
崔韵时看着这样顺从的谢燕拾,没有说话。
她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因为谢燕拾失去得再多,她也不会因此恢复到四肢健全的状态。
可她也绝不能让谢燕拾好过,那就太对不住她自己了。
谢流忱就在这时赶到。
崔韵时瞥他一眼,觉得他大概是在谢燕拾身边放了眼线,否则他不会来得这样及时。
谢燕拾被元若好声好气地劝着先行离开。
谢流忱站在崔韵时面前,如同保证一般道:“我会好好管教她,绝不会让她再生事,惹你不快。”
他觑着她的反应,似乎是在观察她是不是动气了。
那日她将话说得很死,但谢流忱仍不死心,她总是能在许多意想不到的时候看见他。
或是从娘家回来,在府门口同时下马车相遇;
或是在街市上采买土仪赠给好友,碰上他也恰好在这家店中,店主也已经照他的吩咐将她的花销挂在他的帐上。
她才不去细想这些是不是他刻意为之,全都视而不见,不给反应便是。
反正要不了多久她就要离开了,她只要谢流忱践行他的承诺,将谢燕拾的左臂废了,来还她的债。
其余的事都与她无关。
雪地上数道脚印交错,延伸向远处,她心念一动,抬步悄悄跟去了谢燕拾的容拂院。
她从无人的角落翻进去,停在窗外,听屋中这对兄妹的交谈。
“今日你做得很好,没有与你大嫂吵嘴,往后也要将她当作母亲一样的长辈去敬重。”谢流忱沉缓的声音传来,暗含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