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201)
两日后,崔韵时去城外给白邈的车队送行,她看见他的幂篱,足有七层纱,便是一阵狂风吹来,也难以吹翻白纱,露出他的真容,实在是叫人很放心。
送走白邈后,她便专心读书,准备明年的会试。
她并不打算如白邈提议的那般,戴着幂篱出行。
这辈子可不是前世,那时她对谢流忱阴暗又扭曲的心思一无所知,毫无防备,无从招架。
而且她迟早要入仕,到时候同朝为官,迟早会遇上。
避是避不开的,她也不打算避。
崔韵时合上书,准备入睡,明日井慧文邀了一群同窗好友去延秋山庄赛马、打马球。
前世井慧文也组织了这么一场聚会,只是最后却未办成。
因为在约定之期的三日前,井慧文被家中小楼楼阶上一块翘起的木板绊倒,扭伤了脚。
这辈子崔韵时特意提前将那块木板挑翻,井慧文上楼时一眼就看到了,唤人将整座楼梯都给翻修了一遍。
这次没有出这样的意外,明日春光烂漫,众人便能策马同游了。
——
延秋山下有一间春风楼,三面环山,一面临江,风景极好,却从不接待外客。
只因春风楼几年前被梁家买下,置为私产,梁公子只用它来招待自己看得上的人。
他一年来不了几回,可春风楼常年养着一群歌姬舞姬和乐师,日日都有人打扫,楼中的布置每季都换一批新的,这是梁公子的要求,他喜欢新鲜感。
下面的人自然遵照他的吩咐,将春风楼打理得妥妥当当,即便梁公子突然带着好友来了,他们也能立刻招待贵客,使宾主尽欢。
今日春风楼中,便坐满了客人。
座中人皆心知肚明,今日梁淳想要招待的人是谢家大公子,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让梁淳为了他们一开春风楼。
高台上开场先是唱了一出戏。
一对佳偶因有宿世姻缘,彼此你退我进拉拉扯扯,终于走到一块。
梁淳特意安排了这出戏,好让接下来众人讨论的话题能往男女婚事,天定良缘那一边走。
他看了眼谢流忱,只见他面上带着淡笑,如春风般和煦,坐在同样风华正茂的青年们之间,就如一颗光华温润的珍珠。
所有人第一眼都会注意到他,可却不会觉得他气势凌厉,不敢与他来往,只会忍不住想要与他结识攀谈,若能得他另眼相待,仿佛自己也特殊上几分。
这样的气质和容貌,实在是叫人心生愉悦,难怪姐姐也看上了他,要他帮着撮合。
梁淳拍拍手,便有一众美人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而舞者之后,侍从拉下轻纱,遮出乐师中最显眼的琴师。
山风将纱帘吹得飘飘然,琴声亦是将人听得飘飘然。
待一曲终了,众人恍惚回神,才发现轻纱幕后的琴师身形窈窕,面容虽瞧不真切,却是朦朦胧胧,别有一种美感。
在场的全是年轻郎君,对这琴师赞不绝口,甚至有人称这琴师犹如九天仙女,出尘脱俗、非同凡响。
有人提出想见一见这位琴曲动人心的琴师,其他人纷纷附和,呼声越来越高。
如今场中最为瞩目的便是这位琴师,就连那些衣着清凉的舞者都引不起客人的注意了。
梁淳等的就是这一刻,只有这样的出场,才能抓住谢流忱的心,让他对他姐姐一见钟情,如那戏中的男子一般,对梁俪苦苦追求,才能让梁俪点头应下婚事。
那可是他梁淳的姐姐,就算要撮合,也不能是他姐姐上赶着,得是谢流忱捧着他姐姐才行。
千呼万唤中,琴师终于自轻纱帐后露面,梁淳好生惊讶,旋即笑道:“姐姐又来捉弄我,我还当我只花了千金便能聘到这样高明的琴师,没想到是万金都请不来的梁大小姐。”
众人纷纷对梁俪行礼,梁淳这时道:“谢公子,听说你琴技高绝,不知与我姐姐相比,谁更胜一筹?”
梁俪笑道:“琴者不分高低,只论琴心,高山流水,不过是想寻个知音罢了。”
她又对谢流忱道:“阿弟说话向来不着边际,公子不要见怪。”
梁淳赔罪道:“长姐说的是,弟弟受教,那不若谢公子与我长姐合奏一曲,也让我们听听,二位是否是彼此的知己。”
众人彻底明白了这一出到底为的是什么,立即出言开始撮合谢流忱与梁俪合奏。
谢流忱笑得很淡:“我琴艺平平,更无琴心可言,学琴只是附庸风雅,心中其实对琴没有半点喜爱。”
众人只当他在说笑,还在促成二人合奏。
谢流忱垂眼听着众人一句接着一句,把他的名字和另一人放在一起,脸上的笑容明明白白地消失了。
他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案上,盏中水珠一滴都没有溅出来,却让所有人都察觉出了他的不悦。
霎时无人再起哄了。
他径直起身,走到另一架琴前,开始弹奏起来。
曲声轻渺,叫人莫名感受到曲中人独行在山野之中,一片恬淡的心情。
其他人渐渐听得入了神,梁俪的脸色却是越听越差。
谢流忱不仅只愿意自己独奏,而且弹的还是这首曲子。
这曲子原本的故事是在一个起雾的日子里,山人想要望月而不得,很快便释怀,转而回屋睡觉。
而谢流忱故意将这本就平淡简单的一曲弹得清净无杂念,毫不掩饰地表示对她的嘲讽。
他在嘲讽她嘴上说着以琴会知音,装得出尘脱俗,实际上心里全在打别的主意,整场宴席和来客都是她表演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