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222)
崔韵时都能想象那个场面,刚安慰了他两句,他忽然发了急症, 浑身冰寒,冷得直打颤。
崔韵时便知他确实是被苗人下毒了,满京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只能带上他去南池州寻找解毒之法。
今日路过山下一间供过客歇脚的茶摊, 她补足了水囊, 又灌了一壶热水给白邈搂着取暖。
好在这寒症不是时时发作的,一日总会留几个时辰给白邈喘息。
崔韵时购得食水,准备妥当, 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马车辘辘而去,风将车帘轻轻掀起一角。
茶摊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裴若望将最松软的一块烧饼递给谢流忱。
谢流忱望着远处, 咬了几口,忽然啊了一声。
裴若望:“怎么了, 是不是吃饼烫到了?这个饼太冷就会很干,你会咽不下去。你拿来,我给你凉一下再吃。”
谢流忱的目光追随着那辆马车,小声道:“我不吃了。”
他心里胀胀的,这应该就是吃饱了的感觉。
他钻进马车里,闷不吭声地缩在角落里,掀起毯子将自己兜头罩住。
裴若望频频看他,天快入夏了,这毯子实在多余,他也不怕把自己热死。
裴若望劝说过,可是谢流忱就要抱着,说这是父亲给他的小毯子,他从小就抱着睡。
裴若望听得很唏嘘,谢流忱真是傻了,这明明是裴若望从家中带来给他的,以防路上下雨,天气寒凉,可以盖一盖。
这一路上,谢流忱一挨骂就伤心,肚子饿也伤心,以上两种情况,最后都会演变成谢流忱往马车里一钻,拿毯子蒙头。
裴若望琢磨出这是难受、不高兴的意思。
可现在他既没斥责他,也没饿着他,他为何又难过了。
裴若望深深叹气,大口吃起了饼。
——
一路舟车劳顿,最后比她预料的还要早一日抵达南池州。
崔韵时想尽快给白邈解毒,他好少受些苦,整日听着他可怜的喘气声,她揪心极了。
崔韵时找了城里最好的客栈,将白邈安顿好。
出了屋后,她掏了二十个铜板给小二,向他打听解蛊的门路。
小二将铜板收起来,殷勤道:“那姑娘可得尽快,今日就要找到。”
他手往外一指,让崔韵时看那些写着奇怪文字的彩旗:“明日开始这七日是伏神节,非常热闹,大家都在欢庆游街,姑娘是找不到人给帮忙解蛊的。”
崔韵时点头,朝小二形容的巫医馆位置走去。
刚走过一条街,她便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流忱的外袍从左肩上滑下去,挂在臂弯间,他一路走走看看,却不知将它拉起来,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在人群中穿行。
崔韵时站住脚,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
他似乎是在找人,盯着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男子看,最后却站在一个包子铺前不动了。
肉香弥散在蒸腾的白气里。
她看着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好像是馋了。
崔韵时不自觉就看了他许久。
她还从没见过他对着吃食咽口水的模样,诚然,他也是人,可她总觉得他不会为衣食享乐而喜怒形于色。
就算他在她面前又哭又闹又求,但他给她的感觉便是他在自找苦吃,一旦他想通了,站起来收拾一下他自己,又可以做回从前那个谢流忱。
没有她,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照样风度翩翩、坚不可摧。
对,他在她心里,就像水一样,可以柔软到被她轻易打破原来的状态,却永远不会被任何东西伤害,留下长久的伤痕。
一名食客从包子铺里出来,牵着女儿从他身边过,小姑娘手里拿着的一小只灌汤包不慎掉在地上。
谢流忱望着他们走得越来越远,没有回来的意思,立刻蹲下身准备捡起那只灌汤包塞到自己嘴里。
崔韵时看不下去了,即使她从前羞辱他,也不是用这样恶心的法子。
他到底是被谁带来南池州的,怎会让他过这种日子,怎么能把他饿到捡地上的东西吃。
他若是清醒之时,宁可饿死也不会吃不干净的东西。
之前他外出办差,一整日都没有用饭,回来时饥肠辘辘。
元伏给他送上鱼羹,因为忘记用盖子遮盖,就这么敞着放了一刻钟,他都嫌空中的飞尘会落到里面,一口都没喝,催促着人将汤倒掉。
眼看他就要捡起灌汤包,崔韵时拿出一小块给白邈买的饴糖,打中了他的手腕。
谢流忱浑身一震,缩起身子,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发现地上又多了一块饴糖后,开心地伸手去捡糖吃。
崔韵时:“……”
她跑过去把他抓起来。
谢流忱吓坏了,举起手臂捂脸,好一会儿没觉着疼,才敢偷看她。
他看见这人的脸,脖颈上忽的一痛。
他哇哇叫着捂住自己的脖子,以为会摸到一手的血,可什么都没有。
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想起这个人很讨厌他,他要走远一些,远到她看不见他为止。
心里忽然又酸又苦,他更想吃糖了。
他刚弯下腰,想将那颗糖捡起来,再次被抓住衣领。
崔韵时将一整包糖扔到他怀里,又买了三个肉包,他全程都缩在旁边,一动不动。
崔韵时也没理会他,等包子放凉了才推到他面前。
两人分坐饭桌的两侧,谢流忱一口口地吃,越吃头越低,她只能看见他的发顶。
头发倒是洗得很干净,看来带他来这里的人,多半是与他失散了,并非故意苛待他。
他头垂得太低,肉包卡住嗓子,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副快噎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