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224)
裴若望闻言,住了口,当作什么异状都没发现。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不知不觉到了轻波桥下,今日所有铺面里都人满为患,唯独一个算命的小摊子前,人少得可怜。
只因算一卦便要十两,连凑热闹的人都远远避开这里,生怕不小心磕坏了案上的物件,被摊主讹上。
谢流忱望了望摊主,抬脚便往那里走去。
他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案上,摊主冲他点点头。
裴若望小声道:“这小姑娘年纪还没我们大,你也信她能算卦啊?”
“我小时候见过她,她那时算卦便奇准,只是要价太高,极少人找她算。”谢流忱道。
裴若望无法理解他这句话,这小姑娘瞧着才十四、五岁,谢流忱若是小时候见过他,她又怎会这般年轻,难道是练了什么驻颜不老的功法?
若真是如此奇异,花上十两,也算值得。
摊主看了他俩一眼,却不把签筒放到出钱的谢流忱面前,而是放在了裴若望面前。
裴若望顺手便抽了一支命签,上书:否极泰来。
摊主道:“你人生顺遂,十全八美,今年本有一大劫,但已被人化解,避过了此难,从此便再无坎坷,以后妻子对你百般疼爱,两个孩子又活泼机灵。除了四十五岁时,你家姑娘喜欢上长嫂,你妻子训女的时候你在边上拦着,被误抽了两棍,你的人生没有别的缺憾。”
裴若望看她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模样,觉得她骗人的架势都拿捏得不好,但说的话却是好话,他听着很舒坦。
至于女儿爱上大嫂的事,他觉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更别说这还是这摊主瞎扯的,大概是觉得说得太完满,显得不真实,所以故意加上的内容。
他也拿出十两,示意摊主再来一签,给谢流忱抽,让他听点吉利话,也高兴高兴。
摊主却将那十两推回去,懒洋洋的:“他抽不了。”
将死之人,已无命签可抽。
不是她做生意的对象。
裴若望以为她在耍高人的架势,一日只算一人什么的规矩,便执意推给她,还额外加了十两。
一共二十两。
摊主便收下了,仔细地看着这人的脸。
和他的同伴相比,他的命算不上好。
差的命是缺多于全,好的命是全多于缺。
譬如先前抽签的他的同伴,便算好命。
而眼前这人,亲缘尽断,半生孤苦,所求皆不得,还因为死不了,便时常死去活来,这就是在赊命。
越赊,命越差,可要是不赊,他不满十岁就该死了。
这么一算,他也没亏。
不过这些缺漏都不算什么,他身上最大的缺,是他与人的姻缘打了死结,生生世世都要做对怨偶,连带着亲近的人都要跟着死伤。
因为太少见,摊主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一对男女要做一辈子的怨偶可是很不容易的。
两个人若处不下去,往往半途就会分道扬镳,这段孽缘也就结束了,花不了多少功夫。
能纠缠一生,到一方死了才算终结的孽缘,才是稀奇。
更何况他们还是生生世世都如此。
她活了不知多少年了,却也只见过一对,那还是两百多年前的事。
那一对生下的孩子如今都还活着呢。
嗯?
摊主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大巫的打算。
用一对此世之外的怨偶,换另一对怨偶重归于世。
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也叫大巫抓住了,真是坚韧不拔,不是她这样的懒骨头可以相比的。
过了许久,摊主忽然道:“我是不是见过你,在你年纪还很小的时候。”
谢流忱点头:“难得大师还记着,那时我太莽撞,将糖葫芦掉到你的鞋上,坏了你一双鞋。”
“真是你啊,”摊主稍微提了点精神,“都活这么大啦。”
摊主仿佛给乡亲分腊肉一样,将签筒摆在谢流忱面前:“抽吧,只不过我事先说好,你是抽不出有字的签的。”
谢流忱的手微微一顿,无字命签,是命途断截的人才会抽出来的。
在欢天喜地的乐声中,他轻声道:“那我不为自己抽了,我能否替别人抽一支签?”
“自是可以,想着那人的名姓和模样,抽出便是。”
谢流忱拎出一根细长的红签,看见第一个字时,他定了下来。
崔韵时能抽中的是有字的命签,和他的状况不一样。
他心中受到莫大的安慰,又给了五十两,再抽了一支命签,对摊主道:“多谢。”
摊主笑着收起赚得的银两,将那两支签都留给他。
她收拾好摊子,汇入人群中。
谢流忱望着她的背影,再看着身边来往的寻常百姓,他们正被人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阻隔开,毫无察觉地走偏了路。
逐渐接近他的数个人,是大巫操控的傀儡。
他们正在缓慢地缩小包围。
谢流忱回身对裴若望道:“时候到了。”
裴若望明了,正要按计划离开,谢流忱紧接着道:“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他将最后给自己抽的无字命签交给裴若望:“假如事情结束后,这支命签上没有出现字,就不用寻找我的尸首,我必是死了。”
谢流忱:“我想请你代我去看望一个人,每年都去。但是不要对她说我死了,不要说有关我的任何事,就只替我看一看她的近况,再烧一柱香告诉我就好。”
“她叫崔韵时,是礼部员外郎崔家的第六个女儿,如今还在国子监读书,你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最出众的那个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