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227)
她将父亲保管得这般好,怎么会这样,上天怎能如此残忍。
一阵风吹来,吹得满地骨灰乱飞,崔韵时:“你爹被吹飞了,好孩子快捡吧,再追着不放,你娘也是这个下场。”
说完三人继续逃跑,一刻都不敢耽误。
洞中的温度越来越高,火势蔓延得极快,崔韵时全身冒汗,听见身后极远处的殿宇里传来还未来得及逃生的苗人的惨叫。
他们若再不快跑,他们也是这个下场。
一道奇怪的轰轰声,像是洞穴里回荡的巨风,伴随着大巫的吟诵声而起,谢流忱脚步一顿,忽觉不妙。
不等他们再往前踏出一步,整个洞穴都开始摇晃,山壁开始落下簌簌的泥沙和碎石,崔韵时连头都没回,拉上白邈直往前冲。
就是这一瞬间的差距,巨石滚落,隔开了这条通道,谢流忱在里面,崔韵时和白邈都逃过这一劫。
崔韵时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她没有迟疑,继续攥紧白邈的手臂,朝前狂奔。
她的腿都僵了,可求生欲让她跑得更快了。
谢流忱看着将眼前生路封死的石头,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她做得很好,若是再慢一点,她也会被堵在这里。
他毫不怀疑她能否安然逃出,他袖袋里还放着一支有字命签。
他已经从那支命签上知道了结果,他会死,而崔韵时会活下来。
幸好他已经安排好后事,他拜托过裴若望,将来不要告诉她,他已死的事,这样她就不会被迫接受他的好意。
这一切麻烦本就是他带来的,她不应该背负上所谓的“恩情”,在往后的日子里同情他,原谅他。
他看了面前的巨石两眼,仿佛能看见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而后他转身朝着大殿走去,今日这跛脚的女童,必定就是大巫的本体。
祭祀需要血亲的血肉,所以她才换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他要去彻底解决大巫,摧毁她的本体。
从今往后,大巫便会和他一起,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不留一点后患,再也不能找崔韵时的麻烦了。
她会有安生太平的日子,这就是她的愿望。
——
崔韵时和白邈跑出来后也没敢停,一直狂奔到山脚。
而当他们到了山脚没多久,山顶的洞穴便崩塌了。
崔韵时并未停留,一路赶回了京城,休养了半个月。
就在她去国子监上课的那一日,她收到了谢流忱的信,说他侥幸在洞穴坍塌之前逃脱,从今往后将永远远离她,祝她一生顺遂。
崔韵时将信烧了,并没有当一回事,谢流忱说不出现在她面前的话都说多少回了,他从没遵守过诺言。
然而这一回他倒是守信了一次。
第一年……
第三年……
第六年……
过了十年,他都不曾在她眼前现身过,似乎曾听人闲谈时说过,他如今云游四海,再不回京,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而这一日,她与白邈因故来到南池州。
今日恰好是六月十六,正是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的前一日。
听说那个坍塌的洞穴在喷出火后,不知为何出现了很多火金矿,但没有开采多久,又突然变成了湖泊。
实在是很玄妙的一件事。
白邈正带着孩子折花枝,这两个孩子都是从善堂领养来的,白邈从前不怎么靠谱,带起孩子来倒是没出过差错。
于是崔韵时很怀疑他从前在她面前犯错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少干点活。
她刚要去湖边洗净手,便遇见了陆盈章与裴若望这一对妻夫。
她与陆盈章同朝为官,素日虽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但也算过得去。
但裴若望似乎有话对她说,让陆盈章走开一会儿。
崔韵时等着他的下文,裴若望却迟迟没有想好如何开口。
他还记得谢流忱的嘱托,别让崔韵时知晓他已死。
但是他想,十年过去了,让崔韵时知晓他的死讯,请她给他上一柱香,谢流忱收到,应当会很开心的吧。
裴若望便这么说了,问:“崔大人可否给他上一柱香?”
崔韵时想了想,谢流忱这个名字被埋在记忆深处,她如今万事顺心,已许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
她依稀记得他很美,可当她想要回忆他的面容,却已记不清他的脸。
时间带走一切,就连那样绝色的容颜都在她的记忆里褪色。
仅仅过了十年,往事便已化作云烟。
她自己都快想不起来,她曾和他做过六年夫妻。
她说:“不必了,我并不是他的朋友。”
她顿了顿,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他找到了解除红颜蛊的法子,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裴若望瞎编到一半,想起谢流忱托付过他,别让她知道他的死和她有关。
他又用一种嘲讽的语气,狠狠地奚落谢流忱:“除了他自己想死,谁又能要他的命。”
他看她并没怀疑,又指了指眼前这片湖泊:“我将他的骨灰撒在他的故土,就在这片湖里。”
裴若望其实找不到他的尸骨,但谢流忱既然死在这里,那这里便算是他的埋骨之地吧。
崔韵时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裴若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着离开。
崔韵时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摘下一片叶,折了只叶子舟。
这些年,她有时会折叶子舟来哄白邈和孩子,做得多了,手艺越发的好。
她将它送入水中,动了动唇,很轻地说:“谢流忱,早日安息吧。”
她在心中默默道,若有来生,只望生不相见,死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