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47)
这时房门被敲响,他道了声:“进来。”
孟世勉入内,手里捧着整理好的卷宗,放在他案上后,却未立刻离开。
谢流忱没有抬头看他,他看出孟世勉似乎有话要说,即便谢流忱不给他搭个话头,他也会自己开口的。
果然,孟世勉很快便道:“谢大人,上回在宴席上,崔夫人见我夫人怀里抱着的鹰叭犬可爱,摸了好几下,很是喜爱的模样。近来这条狗的母亲又生了一窝小狗,其中有只品相极佳,浑身没有一点杂色,那一窝里这只最为可爱……”
孟世勉一直想与这位上司亲近一点,眼下似乎便有个机会,他自然是要把握住。
“这狗已经断了奶,大人若是瞧得上,不若将狗带回去给夫人养着做个伴?”
谢流忱想起自己昨晚才决定要对崔韵时好一些,今日就有人来送狗,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怎么不算是个好兆头呢。
他脸上浮现一点几不可见的笑意,点头:“待我问过夫人意思。”
孟世勉闻言觉得大有希望,顿时高兴起来,嘴上抹了蜜般继续说:“大人对夫人真是体贴,大人平日案牍劳形,还这般将夫人的事放在心上,公事私事全都妥妥当当。我若是像大人一样能干,与家中夫人的感情一定比现在更好。”
明知没什么好问的,但谢流忱还是问了一句多余的废话:“你也见过我夫人?”
“是啊,在刘大人爱女周岁礼上有幸见到尊夫人一回,与大人真是般配,天生一对。”
孟世勉只听谢流忱莫名笑了一下,那笑声说不出的古怪。
只听谢流忱道:“是吗?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天生一对?”
这算是什么问题?
孟世勉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
大人这一定是在考察他的观察力和总结能力。
孟世勉当即侃侃而谈:“整场宴席,我每回随便一瞧,都能看见崔夫人的视线正看向大人你,其他男子,崔夫人那是一眼都没看,这要不是可稀罕大人,怎么我随便那么一看,就回回都能看见崔夫人正在瞧你。这样恩爱,那自然是天生一对?”
孟世勉一边说一边偷看谢流忱的反应,眼看他脸上的笑容虽淡,却如水面的涟漪一样,渐渐扩散,越来越大。
孟世勉暗喜。
他答对了,而且答得很好。
晚上就回家告诉夫人,他今日奉承上司奉承得很成功!
眼看谢流忱似乎等着他的下文,孟世勉搜肠刮肚,说:“而且快散席的时候,崔夫人还一片片地给大人你捡走身上的落花,好生体贴。”
其实孟世勉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他自己有妻子,没事总看别人的妻子做什么,不过一般夫人都是这么对丈夫的,他这么编也没错吧,反正他的夫人就是这般疼他的。
孟世勉说完,再度偷瞥谢流忱一眼,想看自己编得对不对。
他一抬眸,正和谢流忱对上视线。
谢流忱的目光中满是对他这番言辞的满意。
孟世勉在心里笑开了。
虽然谢大人待人一向和颜悦色,可是却很难讨好,更别说被他另眼相待。
这还是谢大人第一次用这种欣赏的目光看他。
孟世勉差点喜形于色,他勉强收敛了一下,随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屋中又恢复安静,可孟世勉的那一番话仍在谢流忱脑中反复回响。
理智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崔韵时对他绝无半分爱意,可是假话总是格外的动听,也格外的想让人去相信它就是事实。
那些满怀情意的眼神和无微不至的照料,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让他迷惑了一阵子。
她会向元若打听他近日爱吃什么,会和他说想听他弹琴。
在外人面前总是想挽着他的手,和他靠得极近。
两人同床时,她会把自己的脸摆在他低头就能触上的位置,差一点就要睡着时,还要迷迷糊糊地回应他说的话。
她半梦半醒间发出的声音,会让人想要把她变得小小的,小到变成一只毛茸茸的鸟儿。
要把她攥在手心里,去到哪一处便带到哪一处。
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再将她拿出来,用手指戳她的脸,直到她生气。
她的演技太出色,他曾非常短暂地受她迷惑。
清醒之后,他把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都反复对比检验,然后确定里面没有他认为的那种东西。
每一回他都清楚地意识到,崔韵时不喜欢他。
上午两个时辰,谢流忱案上的公文就已处理了大半,只剩三卷。
如今他枯坐了半个时辰,那三卷公文却一动未动。
屋中只有他一人,安静得时间仿佛都凝滞了。
他轻哼一声,她不喜欢他又有什么要紧。
一点都不要紧。
谢流忱抬手想将孟世勉送来的卷宗放到一边,手腕却不知撞上了什么,那东西跌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谢流忱漫不经心地往地上送去一眼,怔住了。
他的桌案上总是摆着一只木雕的兔形罐子,那是爹娘还未和离时,他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罐子不过巴掌大,按下机括便能打开,往里面装些零碎的东西。
可毕竟是幼时所作,实在不成样子,许多年前便已经无法打开。
里面放了什么,年月太久,他已记不清。
平日就算用蛮力拧都拧不开,好几回被元伏不小心扫到地上去也都好好的,现在只是那么一摔就四分五裂。
谢流忱深深皱眉。
他从南池州将它带到京城,它像一只不会言语也不会动弹的老龟,在他的案头趴过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