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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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可以在家中睡一宿,明日再离开,崔韵时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然而她躺在未出嫁时的闺房床上,感受到床褥微微下陷,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萦绕周身时,她便不甚满意了。
她忍下不快,翻身背对着他。
谢流忱躺下,同她一般侧着身子,无声地轻嗅她下午刚洗过的头发上的香气,这气味像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贴在他的面颊上,带着微微的潮。
他凑近,鼻尖触碰到她的头发,而后退开一些:“夫人,你的头发还没干透。”
崔韵时闻言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还有一点点没干。
时辰还早,她还能等头发干透,干脆从枕边找了本话本,借着正盛的烛光看了起来。
但谢流忱也紧跟着坐起来,他长发半绾,侧着身看她,霎时遮住了小半烛光。
“夫君不睡吗?”
一坐起来就挡住她的光线,真烦。
“不困。”他声音很轻,“夜里看书伤眼,我念给你听吧。”
说完也不等她拒绝,便拿了她手上那本,当真一字一字地念了起来。
崔韵时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和他拉扯,双手抱胸,闭着眼,拿出听人念经的心态听他念话本。
他念的是她刚看了个开头的那一则故事,内容是一具自封为神的石像,有实现所有生灵愿望的能力,而它却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它冰冷坚硬,从不肯施舍给任何生物温暖,它的心曾经也像所有生物一样柔软、有温度。
但是在它成为非凡的神像的过程中,它的心也变得无坚不摧,只不过还没有达到石像那般刚硬的程度。
石像的心一直期盼一只常会在它胸前歇脚的小鸟能将巢建到这里来,和它一起生活。
高高在上的石像那颗高高在上的心在夜里和石像说话。
它对石像祈愿,它想要小鸟既将它视作神一样地全身心喜爱膜拜,又要将它视作挚爱一样信赖,永不离开。
石像无视了它的心的愿望,它认为它的心和它是一体的,而且这个愿望很愚蠢。
小鸟对此一无所知,某日,它彻底飞离这个镇子,再也没有回来。
石像仍在原处受人敬仰,它的心也依旧被困在这里。
此后它们再也没有相见,小鸟的性命很快在一次狩猎中结束,它意外成了别的猛禽的口中餐。
在临死的时刻,小鸟回顾自己一生中所有值得记忆的事,一刻也没有想起过石像。
对小鸟来说,它只是一座普通,且有些硌的石像罢了。
没头没尾的一个故事。
崔韵时听得莫名其妙。
谢流忱看出她的迷惑,显然是觉得这个故事糟糕透顶。
崔韵时确实无语至极,甚至有点想笑,她慢慢地说:“如果我是石像的那颗心脏,我会给石像一拳,让它每日都不得安生。”
这就是不实现她愿望的代价。
谢流忱却想,如果他是石像,他是一定不能接受小鸟对他毫无印象,至死都没有想起他的。
他要在对方还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燃烧成火球,走到它的面前,让火焰的温度一起把它们炙烤成灰。
即便转世,它都要记住这一幕。
他看向崔韵时,心想,好在他既不会死,也不是无法移动的石像,所以他不必绝望地把自己和她化成一团冷灰。
如果她就这么抛下他飞走,他会找到她,然后……
他合上书页,中断所有不可见天日的想法,自顾自笑了一下。
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第35章 第 35 章
从崔家回来后, 谢流忱收拾了一下,前去给裴若望医治。
据裴若望说,他平日会自己出去, 隐匿于无人在意之处晒晒太阳, 一日有许多时候都不在屋中。
可每次谢流忱来,他都正好待在屋子里等他。
谢流忱从没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裴若望轻功了得, 多半是在谢家某幢最高的楼上纵观整个谢家, 发现他往他那里去时, 便动身返回, 所以每每都能在谢流忱到之前, 坐在屋中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裴若望向他夸耀自己的轻功时,谢流忱有时候会忍不住在心里恶毒地想,速度再快, 还不是追不上远去的旧情人。
而他却成功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留住的人。
昨日回过一趟崔家,他证明了自己的用处之一后,他觉得崔韵时对他的观感应当有些许好转,长此以往, 从恶感转为好感, 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恰恰是裴若望的不幸,衬托出了他的幸福。
谢流忱微笑着给他递去两颗药丸。
裴若望认识他许多年,和陆盈章一起见过他不为人知的许多面, 看他笑得这么奇奇怪怪,问:“你心情很好?”
按照他的计算,谢流忱差不多这几日就该遭受打击才对,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谢流忱不语, 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裴若望最知道怎么让他张嘴,就好比再高傲, 不肯搭理人的猫,只要人一脚踩在它的尾巴上,它就会大叫着跳起来,对人发出一连串问候。
崔韵时就是谢流忱的尾巴。
裴若望只要问他,哎呀你这个怪样子是不是喜欢人家,他一定会立刻狡辩说他胡说八道,不要将这般恶心的东西往他身上扯,少管他的事之类的。
裴若望便这么问出了口,然而谢流忱面无波澜,仍旧面带笑意地看他:“下一次我要做入口即化的苦药,让你从嘴里苦到心里,你就再也说不出这些话来。”
裴若望服药的动作顿了一下。
谢流忱居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他居然没有一提就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