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过她的告白(31)
给姚阿平兑泡脚水温度的时候,放床上的手机兀地响起,林与然扫了眼来电显示,是舅舅姚平的电话,她果断按了拒接。
林与然拿一包中药丢进泡脚桶,把姚阿平的脚泡进去。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姚平,林与然烦躁地蹙起眉,按下接听键,口吻不甚很好地问:“有事?”
电话那头姚平还有些生气,拿着腔调:“呦,大外甥女,连舅舅都不会叫啦!”
叫舅舅你也配。
林与然冷嗤一声:“别废话,忙着呢,有事快说,没事挂了。”
姚平听她口气不大好,再啰嗦怕是真要挂他电话了,直接切入今天来电的正题:“大外甥女,你外婆这次病得挺严重的,花了不少医药费,舅舅这边负担挺重,这些年你外婆的赡养费你们这边一分都没出,医药费总得分担一部分吧?”
林与然一下炸毛,拔高音量:“要分担医药费是吧?我妈病房你知道吧,过来和她要来。”
姚平也怒了,在电话那头吼:“你妈没能力了,不还有你呢么。”
真他妈不要脸!
“刘唤娣又不是我妈。”林与然直呼外婆大名出来,“她的医药费干我屁事儿?”
她沉声:“你少跟我在这嘚嘚,你不行,就起诉我,法院但凡判我该出这份钱,我绝不差你半分。”
撂下这话,林与然直接把电话掐断,手指划拉两下把姚平拉进了黑名单。
她看眼陷在轮椅里没有任何知觉的姚阿平,“妈,你听到了吧,你这弟弟不吸干你最后一滴血誓不罢休啊!”
在林与然高一上学期的时候,爸爸林文成查出肝癌晚期,巨额的医药费压下来,妈妈没有办法,只好拉下脸来和舅舅索要这些年他从她这里借走的钱。
这种时候,正常人别说是借走的钱了,作为直系亲戚,多少都会出把力吧,可姚平不但赖账不给,还说什么弟弟跟姐姐拿点钱花,天经地义,根本不算借。
爸爸在世时没少帮衬外婆和舅舅那边,他们一有事,爸爸是既出钱又出力。
可爸爸病在床上,姚平来探病都是空着手的,还话里话外地暗示躺在病床上的爸爸,说这病晚期了,是治不好的,花光家底也只是多受个把月的罪。
其实是,他看爸爸不成了,想着赶紧给妈妈找下家呢,好让外婆再要一波彩礼钱,他这个啃老族就又有钱花了。
妈妈凑不来钱,为了给爸爸治病,只好把家里房子低价卖了,爸爸不堪忍受病痛折磨,也受到了姚平的暗示,想着给她们母女留点以后的生活保障,在一个深夜,毅然选择了跳楼。
这是林与然对姚平的第一恨。
后来,妈妈成了植物人,姚平来都没敢来医院看妈妈一眼,怕出钱。
那个时候,林与然为了妈妈的医药费,踏遍了各处亲戚的家门,连远房亲戚都能出一份力,他这个亲舅舅拿了她们家那么钱,却一分都不愿意出。
妈妈病情平稳后,姚平才来探病,厚颜无耻地对着当时还未成年,饭都快吃不起的林与然索要外婆的赡养费。林与然不给,姚平还指着鼻子骂她大不孝。
林与然快恨死这个所谓的舅舅了。
如今,她些微能喘过口气来了,姚平是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过来跟她索要外婆各种开销的费用。
简直无耻到极点。
给姚阿平泡完脚,刚好陈姨回来了,两人一起把姚阿平抱回床上,安顿好,林与然嘱咐几句,便打算回家了。
走到医院南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嗓音熟悉的“林与然”,低沉微磁。
林与然循声回头。
迟曳高大身影倚着夜色,目光深沉如墨,身上的西服外套脱去了,只穿了件黑衬衫,剪裁上乘的线条勾勒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领带一如既往的规整。
要不是他指间那星点的焰光闪动,他整个人几乎都要隐于夜色中了。
“迟曳,你还没走啊?”林与然转身,举步走向他。
走近,迟曳指间烟草薄而透的烟雾随风逸散至她周身几缕,林与然忙侧头,抬手捂住口鼻,连着猛打了两个喷嚏。
迟曳用手指将烟捻灭,挪步丢进旁边垃圾桶。
“呛到你了?”
林与然缓了一下,摇头:“没事。”
迟曳拉开车门,拿了两片消毒湿纸巾出来,撕开包装,递给林与然一片,“擦擦手。”
他自己也撕开一片,把他指间的烟草残留擦了擦。
迟曳低头擦着手,“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的?你那群哥哥呢?”
群哥哥?
林与然反应了会儿,恍然:“奥,林逸群啊,他给秦朗他们治疗完就回家了。”
他这话问得不对味儿,但因他问这话时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语气也无波无澜的,林与然也就觉察到他出口那一瞬的怪异,便没再多想。
“啊。”迟曳拖着腔调,“天这么黑,他不等你啊?”
林与然短促收了下眉心。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解释一句。
“他…”话到嘴边了,又觉得有些突兀。
他俩现在也就普通合作关系,即便是在以前,也没有解释的立场,所以她从来都没认真和迟曳讲过她和林逸群
的关系,现在突然说起,好像挺莫名其妙。
“不呗。”林与然简短回。
迟曳垂落下来看她的目光愈发深沉。
无言片刻。
林与然手中的消毒湿纸巾被迟曳抽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不等,我等。”迟曳偏头,示意她上车,“走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