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26)
许麦和张逸坐在亮堂的医院走廊,浓烈的酒精药水味四处弥漫。
两人默契沉默相对,偶尔的眼神交流,只能从对方眼里读出悲伤和不安。
李警察站立在旁,率先开口:“你们都是学生,生的什么矛盾?”
“是那几个……”
两人不约而同出声,张逸继续说了下去:“是那几个二十班的女生,她们一直看不惯茍祁,平时就明里暗里和她作对。”
“今天她们故意约茍祁谈话,还叫了她们在职高的哥们。要不是宋悠扬和周康睿跟着去了 ,我都不敢想象茍祁今天会遭遇什么……”
他垂下了头,眼瞳颤抖,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又是那几个兔崽子!”李警察一顿唉声叹气:“这才放出去几天?好好的小孩怎么就长歪了呢?”
“李哥!这里来一下!”
李警察被同事叫走。茍祁面容阴郁地从病房里走出来。
“才放出来?这样的人,不该……”
“别说了。”许麦拍了下她手,示意警察就在不远处。
但她置若罔闻,继续拔高音量:“他们这样的小孩,道德败坏人面兽心,迟早都是罪犯,为什么还要放出来?!不该死吗?!”
微妙
茍祁头顶纱布,愤怒又不甘,发抖的声音在瓷砖面上弹来弹去。
几个睡在走廊的老爷子爆发出惊人的咳嗽,几个护士连忙上去检查。护士长皱着眉头:“小同学,这里是医院,请你安静。”
“不好意思同志,这里我来处理。”
李警察推着茍祁坐下,眼神复杂:“丫头啊,医生怎么说?那丫头的脸……”
“能医好,不会留疤。”茍祁垂着头,一连串豆粒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那就好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放心,欺负你们的人一定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相信我们!”
“好?”茍祁蚊子一般的声音飘进许麦和张逸耳朵。两人顺着她的背,无声胜有声。
宋悠扬缓缓走出,脸颊贴了一大片纱布。她神色平静,仿佛那刀子没有划在她身上。
“悠扬!”“小宋!”
三人一下围上去,将她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还有没有哪里疼?或者是不舒服?”
“哎呀,我没事啦。”她一如既往羞红了脸,怯怯地低下头:“好了,我们去看周康睿吧。”
茍祁扑上去紧紧抱住她,不顾一切地乱嚎:“啊啊啊啊啊……悠扬!你以后不能这么傻了!以后我一直保护你!啊啊啊啊啊……”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甚至于要呕吐。
“哈哈,好啊,你自己说的哦。”
宋悠扬竟然笑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眼睛闪着亮晶晶的星星。她把头埋进她颈窝,安心地闭眼轻嗅。
“诶好了好了,先跟我去派出所。”李警察看护士长已经面露不耐,忙推着几人走。
周康睿还在昏迷中,不过情况稳定,有两个警察守在他病房。
他们得先去派出所等问话。
大桥下刚好是个湿地公园,所以桥洞那片也是装了监控的。几个逛公园的老人也目睹了那群人施暴的行为。
人证物证俱在,他们都满了十四周岁,犯故意伤害制人重伤,将被追究刑事责任。而那几个女生虽然并未伤人,但她们校园霸凌茍祁实锤,被二中通报批评并开除。
邬丽君本来在讲课,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到派出所的时候,学生家长也到得差不多了。无论那几个女生家长如何跪地道歉、以头抢地,茍祁父亲茍勇都坚决不谅解。
茍祁母亲龚文莉一手搂着茍祁,一手搂着宋悠扬,心疼得掉泪:“这么好的女孩儿,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其中一个女生见无可挽回,便向他们吐了好几口唾沫,指着茍祁大言不惭:“呵,退就退呗,反正你个婊子以后没好日子过!老子以后专堵你!放学小心点!”
龚文莉想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她将两人搂得更紧,坚定又温柔:“你们别听她说啊,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别听她的。”
说着她还一人捂了一只耳朵,安慰地弯起嘴角,却止不住落泪。
宋悠扬替她拭泪,反过来劝她:“阿姨,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你放心吧。”
“妈,平时不见你这么喜欢哭啊?而且你只捂一只耳朵,我们还是听得到啊。”
宋悠扬扑哧一笑:“你还说阿姨,今天你不也哭了好几次了?”
“不许说出去!”
已是第二天凌晨,派出所大厅内仍有不少醉汉和报警人,称得上混乱。但这边一片温情,狠狠地刺痛了那个女生。
“说什么呢?!”“啪!”女生家长一巴掌将女生扇倒,迅速跪下给茍勇道歉:“茍祁家长啊,她还小,不懂事。我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的!她决不会再犯了!”
女生抹掉血爬起来,不死心地放着狠话:“茍祁!你个贱人!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茍勇活了快半辈子,结婚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妻女平安富贵一辈子,怎么可能让一个神经病毁掉。
“就凭你?你以为你在白舟市还混得下去吗?”中年人面颊的肉跟着他严肃的词句一颤,历经沧桑的狠厉一下子击溃她的空壳子。
“不仅你,你以为白舟还会给你父母留一片地吗?”
“别说茍祁,这里的每个人你都动不了!”
茍家在白舟市扎根已久,称一句地头蛇不为过。龚文莉在市教育局任职,市内所有校长都得给她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