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5)
这个时候,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其他人都奔着去食堂了,闷坐在原位的许麦格外显眼。
同学袁泽明,也就是之前在楼梯间骂街的那个,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看他:“诶哟,不就解个方程的事儿吗?至于想这么久?”
“怎么不至于?总得想明白了。”许麦被他一激,脑子倒转过来了,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袁泽明自觉没趣,大声招呼他在门外的狗腿:“王黎!高二的女排决赛是不是在下周啊?”
“是!我之前去看淘汰赛,那腿,那脸,绝!”
人还未至声先至,王黎双手插兜漫步进来:“而且!她们的队服都特别的……”
两人凑近说了几句,捧腹大笑起来:“好啊,明天我就去看下一场淘汰赛!你也去?”
“我就不了吧,比赛的时候有语文课。”王黎摇头,但眼里的期待和遗憾已经溢了出来。
“语文课怕啥?一下午不上能少几分?”
“也是!去就去,说不定,能有漂亮学姐看上我!”
许麦手中的笔早已丢下,他不讨厌学习,也绝对不喜欢学习,更别说让他在一个吵闹的环境思考数学题。
教室在五楼有诸多不便,但他发现了一个好处,风景好。
靠在走廊上能看到附近烟火味浓的居民楼,坐在窗边能领略校园油得发亮的绿树,特别前几天,他看到一颗树上同时有红、绿、黄三种颜色的叶子。
不过惊悚的是,他上课走神往窗户外面看,竟然看到坐在教室里的姜琰了?!
高三的立志楼就在立德楼旁边。由于立志楼三楼光线最好,教室最大,所以姜琰所在的二十三班被安排到三楼居中,刚好和隔壁五楼的八班相对。
但幸好,他哥学习认真,一般不会看窗外,没发现他。等月考之后,他一定不能再坐窗户旁边了。
“哈哈哈……我看到她的时候,以为看到鬼了!这不活活的恐龙吗?!”
“说恐龙太保守了,她比恐龙吓人多了。她脸上还化了妆的!”
大课间三十分钟都要结束了,袁泽明和王黎还在喋喋不休地议论,口水横飞。
“啧。”许麦的同桌茍祁不耐烦地换了个方向趴。
“小茍,化学作业做了没?丽君下节课要检查了哦。”这同桌跟一辈子没睡过觉一样,白天上课眯眯眼,晚自习直接趴在书堆后面,许麦也没见她带过作业回去。
“你XX才小狗,”茍祁艰难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认命地躺回去了:“算了,就让丽君制裁我吧。懒得抄了。”
“心态真好,不愧是茍姐。”许麦翻开元素周期表,一瞬间就被花花绿绿迷了眼。
“滚!倒数第一别打扰哀家睡觉。”
“叮铃铃……”邬丽君一身黑白职业装,踩着“恨天高”走进教室。
严肃凝固在她本来俏皮的脸上,她把课本一甩,双手撑在讲桌上,无声地扫过每个人的脸。
同学们纷纷缩头,恨不得把头埋进平时翻都懒得翻的课本里。
一片诡异的安静过后,邬丽君叹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常,掰了截粉笔拿在手里:“好了,先把这段口诀抄在课本第一页。”
话音一落,教室又活了过来,拔笔帽、翻书的声音爆发,但少了谈笑的窃窃私语,因为这应该是邬丽君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生气。
“抄完了之后,就把昨天布置的作业摆出来,然后自己把口诀大声读几遍。”
很快,课堂就充斥了朗诵口诀的声音,里面夹杂了许麦幸灾乐祸的声音:“诶呀呀,这叫什么,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小茍,别怪哥不救你。”
“我靠!”
幸好邬丽君从另一边开始检查,还有机会补救。
“快快快!”茍祁急切地伸手拍许麦:“快把你的给我!”
“啧。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许麦摆头靠近她,把手掌放到耳边。
“靠!好了,麦哥,麦哥!”
许麦终于听清了,把作业递给她:“别全抄,选择题错几道啊。”
茍祁手上的笔动如风火轮:“切,避开你的答案没准就对了。”
千钧一发,茍祁刚好停笔,邬丽君就走到他们这桌。
她先看了看茍祁的,瞟了一眼就放下了。但是拿起许麦那份就放不下了,这许麦平时看着挺认真的,怎么就没对几个呢?
等等,这个错字……
她再度拿起茍祁那份,把两份放到一起。
恰在此时,其他同学的嘴皮子停下,教室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许麦茍祁对视一眼,默契无声张嘴:“靠。”
“来同学们,你们来说说,这个字是什么?”邬丽君把他们的作业带上讲桌,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铭”。
“铭!”有几个嘴欠的大声附和。
“许麦,茍祁,你们说,这是什么?”
两人自觉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铭。”
“你们把元素周期表翻开,找一找,这个元素是第几周期,哪一族的?”她说话的时候,和平常提问一模一样。
两人便真的开始在表里找,可是把所有元素都看了一遍,愣是没找到。
不知从何处传出几声笑声,后桌的周康睿戳了戳许麦:“是‘铬’!你们写错了。”
“周康睿,你很喜欢帮助同学嘛。站起来,把刚才的口诀复述一遍。”几乎就在一瞬间,她转身把黑板上的口诀擦掉,周康睿甚至没来得及把第一句看完。
“昨天的选择题,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第一道题也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