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发生了什么(4)
尽管唐书竹很快就将视线移到别处了,感觉只是随意地扫了眼办公室,但严巍总觉得唐书竹一开始是想偷偷看向自己这边的,却没想到正好他也看过去。
可惜他没能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端倪,不过……
严巍低下头去,用拇指摩挲着食指和中指,仿佛在感受着什么,而他也确实在试图感受什么。
那是柔软头发的触感。
在梦中,他总是轻轻拨弄着某个人的头发。那人和他靠得很近,近到他随时都能亲上去。可是每次这个念头出现,他就感受到一股阻力,他也只好按捺住内心骚动,只是轻抚那柔软的发丝。
一开始做这种梦,是在旅游回来后的第一天晚上。
那天吃晚饭时,堂妹在餐桌上抱怨说他明明答应了陪她,后来旅游时却只顾着自己玩,都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女友约会去了。
母亲听到后顿时来劲了,把饭碗都放下来,一直追问。
实际上,别说是跟小女友玩了,他连旅游时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为免母亲担心,他决定在明天去医院检查前,都不要将这事说出来,便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被同事拉去一起玩,堂妹也在酒店吃完早饭后,就兴高采烈地跟相熟的女同事跑出去玩了,所以他们才屡屡错开。
然后当天晚上,他就做了那个梦。
他以为这只是因为堂妹和母亲在餐桌上提到了小女友,所以他才会做和别人耳鬓厮磨的梦。
这个理由很合理,然而醒来后,他却怅然若失地在床上坐了很久。
想躺回去继续做那个梦,但做不到了。梦境一旦断了就很难继续。
第二天去医院检查后,得到的结果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身体健康程度击败了全国90%的同龄人。
对于他失忆的事,卢医生开玩笑说是不是在旅游时遇到了魔女,和他有了一段露水姻缘,然后就将他的记忆抹除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从医院出来后,他就一直在琢磨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当时他还没有把梦的内容告诉卢医生,因为那种梦就像春梦,他以为和自己的失忆无关,可是在当天晚上再次梦到那个人时,他想起卢医生的玩笑话,就越发笃信“魔女将他的记忆抹掉”的说法。
在那天晚上,他不再只是抚弄那个人的头发。想和那人有更亲密接触的冲动充满心胸,于是他抓住那人的胳膊,将对方扯到自己怀里。
那人稍微挣扎了一下,就顺从地靠在他身上了。
怜爱之情像洪水决堤般涌上心头。
他将那人的刘海拨到后面去:“我想亲你的额头。”
片刻后,他听到了闷声的回答:“你其实不用再问了。”
“是你要我问的。”
“……我知道错了,你别再问了。想亲就亲吧。”
“那我可以亲你的嘴吗?”
这回没有得到回应。
他觉得胸口闷闷的,还有点恼火:“你答应过回来后让我亲的。”
然后,他就从梦中醒来了。
这回他在床上坐了更久,一直捂住胸口,许久后才长出一口气。
他一直看不清梦中人的模样,也听不清梦中人的嗓音,就像其他混乱的梦一样,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梦中人是存在的,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要找出那个“魔女”来。
那个人还欠他一个吻!
于是,从对自己身体的担忧,变成了对“魔女”的执念。他再次请假去看医生了,并将自己做的梦说了出来。
可是检查结果依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卢医生让他看看还会不会做那种梦。如果还做,就来复诊。
然后第三天晚上,他果然又做梦了。他迫不及待地将那人拥在怀里,想要索求那个承诺的吻,但亲到的却是手背。
“你答应过的。”
“但我们还没回去啊。”
“回去哪里?从旅游的地方回去吗?”
对方没有回答,严巍却隐隐能够察觉到自己猜对了。
“已经回来了,还是说,”他抓紧对方的胳膊,皱起眉头,“我回来了,你留在那里了?”
这次依然没有得到回答,但梦也没有结束。
他叹了口气,发现在这个人面前,他没办法真的发火,最后只好无奈地紧紧抱住对方。
感受到对方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后,内心的怒火逐渐消失了。
从床上醒来之后,他又发了好久的呆。
当天他去看医生时,卢医生问他是不是怀疑是那个人让他失忆的,看对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摇头道:“不,我只是想找到那个人。”
他觉得,就算是那个人让自己失忆的,他也应该生气不起来。现在所有的执念都只针对那个人本身。
他都恨不得将那个人从梦中拽出来。
卢医生推荐他去看一个心理医生。他自然会去的,但心理医生多半只能解决他自身的问题。
他想要的是梦中那个人。
于是,他开始打听那次旅游的事。
得到的结果却是他真的全程不知道去哪里了。每次大家想找他一起去哪个景点,不是被他拒绝,就是在被他拒绝之前,就找不到人了。
除了第一天。
“那天你一直在找唐书竹。”
唐书竹?那个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前辈?
他为什么要找唐书竹?要说他真的想在旅游中找搭子,唐书竹也会是最后一个人选。
可是听到又有一个同事说在观光塔附近见过他们时,严巍终于确定他还真的在旅游中和唐书竹一起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