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4)
苏遐州“啪”地一下,把嘴闭上了。
来人足足有几十个,除了侍奉的内宦宫女,还有十余个侍卫环侍左右。
这人身着杏黄襕衫,是继皇后嫡出的当朝太子楚承祉无疑。
苏遐州心底默念:承祉,以后是要承接江山社稷的意思啊。
太子修眉细目,带着一丝含而不露的矜傲,不是形之于色的狂,而是权势、地位堆砌出来、高高在上的傲慢,对于脚下的蝼蚁,连一丝眼神、一点尊重都欠奉。
太子审视了楚凤歌片刻,尽管无甚表情,气场却压低下来,好似个刺猬开屏,扎得苏遐州浑身难受。
他傲然道:“你这千秋殿难登,本宫手下的人只怕门都进不来,少不得本宫亲自跑一趟来要个人。”
楚凤歌饶有兴致道:“太子殿下来要谁呢?”
苏遐州心下“咯噔”一声。
只听楚承祉道:“中书门下高班,苏遐州。”
楚凤歌道:“不巧得很,这人父皇已经给了我了,今晨刚调进来。”
楚承祉道:“楚凤歌,凡事都要讲规矩。”
太子的跟班挺身而出,解释道:“皇后殿下一月前就已经着内侍省调苏遐州入东宫,今日调令都下来了,不信,六殿下大可自己去内侍省找来看。”
楚凤歌一挑眉,回头去看苏遐州。
苏遐州真的胆都要裂了,低着头,默默把攥了一路的调令双手奉给楚凤歌。
楚凤歌只是随手翻了一下,轻笑道:“原来如此。”
他伸手一把搂过苏遐州的肩,暧昧地偏头,在他鬓边轻嗅了一下。
呼吸的热气拂过耳畔,从耳尖到脖颈,起了一溜鸡皮疙瘩!苏遐州甚至觉得楚凤歌的嘴唇擦到了他的发丝!
他当即被雷劈了一样,在他怀里僵成一块木头!
楚凤歌无谓道:“既然太子殿下来要,那就给你啰。”
说完,毫不留恋地将苏遐州往下一推。
一众人都震惊了。
不是楚凤歌他刚才干了什么?!他是在闻我吧?!!属狗的么!闻我干什么?!!
一时回不过神,苏遐州被他一推,差点从踏跺上稀里哗啦滚下去。
太子和他的一众跟班则是震惊楚凤歌居然这么顺从,纷纷带着十分警惕,防备地盯着他。
好像楚凤歌下一刻就能让他们原地毁灭。
楚凤歌一脸无辜道:“怎么,不是要人么?现在人都给了,还不走么?”
苏遐州就这么浑浑噩噩跟着太子出了千秋殿。
真神奇,今日早上他还在中书门下,上午归了楚凤歌,不到晌午又成了太子的人。
清水衙门到受宠皇子到实权太子三级跳啊。
太子虽说还是那么淡淡的,身边的人却都开始连珠炮一般拍马屁,简直不忍卒听,还一边拍一边把苏遐州往太子身边拱。
苏遐州身不由己,被他们挤的,束手低头跟在太子身边。
只听他道:“沈先生推荐,果然是个人才,跟着楚凤歌就糟蹋了。”
楚承祉说得平淡无波,可苏遐州分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得意。
方才挺身而出那名内宦热切道:“正是呢,殿下将苏遐州要了出来,准备给他个什么差事呢?”
楚承祉侧头看了苏遐州一眼,慢条斯理道:“那就跟着本宫上书房去吧。”
马屁声又响起来了,苏遐州却在心里默默唾弃了太子一口。
楚承祉甚至都没问过他从前在中书门下是管什么差事,就直接定了他做伴读,无非就是要每日带着他在楚凤歌眼前晃,膈应他罢了。
这位太子殿下,看似喜怒不形于色,其实这心胸……
难怪和楚凤歌这种喜怒都形于色的狂人关系不好。
然而翌日,他就彻底见识到了太子和楚凤歌的关系有多么不好。
或者说,不只是太子,而是楚凤歌和他仅存的三个哥哥,关系都很恶劣!
舌战群儒把以太子为首的三个皇子都气得七窍生烟也就罢了,沈疏走后,还在崇文馆和鲁王大打一架,泼了太子一身墨,气得楚承祉拂袖而去!
苏遐州作为太子伴读,简直要给他跪了!楚承祉已经跑得没影了,苏遐州在墨汁横流中手忙脚乱地将笔墨纸砚塞到箱子里,提起来就追!
百忙之中,他鬼使神差回头看了楚凤歌一眼,却和楚凤歌的眼神对个正着,楚凤歌也在看他。
他站在一片狼藉中微微歪着头,漂亮的含情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和鲁王干架的时候,楚凤歌被鲁王一块砚台砸破了额角,鲜血顺着额角蜿蜒着流下来,又在打斗中抹的到处都是,半张脸都血淋淋的。
他却好像不觉得痛似的,任由血流披面,依旧饶有兴味的看着苏遐州,见他看过来,甚至还对他勾了勾唇角。
苏遐州莫名其妙受到了惊吓,心脏一蹦三尺高,一把拎起书箱,逃命也似冲了出去。
一路冲到太液池边,苏遐州的脚步才渐渐慢了下来——实在跑不动了。
太液池畔杨柳依依,湖光山色,提着沉重地书箱走了几步,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就有点唾弃一惊一乍的自己,楚凤歌只不过是对他笑了笑,何至于就吓得夺路而逃了呢。
反正他也不是千秋殿的人了,跟楚凤歌也没什么关系了,只要对他待之以礼,也不用担心噩梦成真。
这不是甚好么?
至于噩梦成真,楚凤歌要当太子,首当其冲最先倒霉的就是楚承祉和他的僚属。
苏遐州暂时拒绝去想……
安慰了自己半天,苏遐州的脚步才逐渐轻快起来,顺着小路,往东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