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165)
南湫想到了昨晚喝的茶,确实,他们被缩得太小,即使将茶碗直接倒转,里面呈水珠状的茶水也不会马上掉下来。
按照他的身长来算,当下的位置距离洞口至少还有二三十米,从滑下来到现在不到半小时,只是水珠的流淌速度,不至于浸湿到这里达到这种程度。
难道洞外已经暴雨倾盆,积水成灾了?
左右环顾,他忽然看到右上方有一点荧光绿。
“鹿作家,你看上面,那是不是光?看起来像个洞!”
“呵呵……你看上面~~”
“你看,上面。”
那该死的声音又来了!
南湫看着上方绿点,而鹿书白则看着底下深渊。
鹿书白视力好,陡然间,在昏暗中看到张过于苍白的脸。
那脸没有眉眼,光秃秃的,鼻子没有鼻孔,就剩一张能说话的嘴。嘴唇的颜色很深,要不是脸部皮肤白得宛如纸张,几乎和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
感知到鹿书白看它,忽然裂开长至耳朵的嘴,露出口黄褐色的尖锐牙齿。
鹿书白心中微跳:“南湫,别往下看,往上爬!”
南湫来不及回头,急忙刨着斜坡上的泥泞。
鹿书白一路往上,朝着南湫说的绿光用着蛮劲。
本以为到达散着绿光位置能有个临时躲避的地方,不想靠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一颗夜光子弹,像是玩具枪里的配件!
南湫暗骂一句,还没来得及抓住下一个攀岩坑洞,忽然一股吸力,将他整个身体都往下拽了半米。
泥壁滑不留手,慌乱中没了方寸,手脚蹬着墙面反而又往下滑了好几米。
百忙中他往下看了眼,那吓人的脸近在咫尺,与他的鞋不过巴掌距离。
南湫用双手撑着泥墙,一路下来全是他的爪痕。但总算,在掉进这鬼东西嘴里前堪堪停下。
他呼了口气,昏暗中看着那张脸,只觉得这宛如抹了白面的脸大得诡异,几乎撑满了整个蚯蚓洞。
南湫定了定心神。
这裂开的嘴看起来阴森森的,好像在笑,却又笑得人毛骨悚然。
南湫:“张这么大,有口气知道吗?”
那脸又要学他说话,他也不等对方反应,干脆松开撑着墙壁的手,横起一脚往白脸的鼻梁骨招呼。
那白脸反应倒快,他的鞋底还没落到脸上,便如海葵的触须一样猛地往深渊下缩了回去。
这东西的体积和蚯蚓洞严丝合缝,这么快速地后退与洞顶堵住空气的水珠产生压力,愣是把爬了半天才到半山腰的两人又给吸拽了下来。
鹿书白干脆松手,身体保持垂直,借着吸力一把将南湫抱进怀里。
两人又如最开始跳下来那般,一路不受控地向下滑行。
鹿书白伸手护住南湫的后脑勺,侧着身体,想和刚才一样在深渊弯曲的地方踩住对面的泥墙来停止滑行。
可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被白脸爬过,他们滑行了五六分钟也没碰到刚才休息的蜿蜒平台。
“鹿书白!”
南湫担心鹿书白身上的伤,抱着人,在滑行中强行将两人位置调换。
下滑的速度太快,不一会儿他们就追上了往回缩的白脸。
鹿书白顺势一脚,带着劲风踩在“脸”上。
依稀间听到玩偶气囊被踩爆的破音,那白脸整个五官都凹陷了下去。
南湫看得一惊:“软的?”
鹿书白:“是充气玩偶。”
“……”
那两排牙齿看着吓人,没想到只是充气塑料?
南湫乐了,是玩具他就放心多了!
他干脆释放双手,和鹿书白一起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脸”上。
下滑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但越往下这个蚯蚓洞就越滑腻,而且两侧泥壁也变得宽敞起来。
直到看见一片好似溶洞的庞大巢穴,那被踩着脸的东西才折迭扭曲着从他们脚下离开,软倒在堆满荧光子弹的池子里。
气囊爆了,整个身体都变得皱巴。
南湫踉跄着爬起来,身上全是泥壁沾染到的黏液。
他抖了抖衣领,怎么也抖落不掉,齐齐乐才送的新衣服怕是废了。
鹿书白的状况还不错,至少腿没瘸胳膊也没断,就是刚才一路护着他,手背的地方有几处轻微擦伤。
他琢磨着,自打上了火车遇到鹿书白,好像每一次遇险,这人都会不计后果地护着他。
这人,这人长大了之后,怎么,怎么就变这么好了?
鹿书白拉过他胳膊看了看,检查了几处擦伤后柔声问:“痛不痛?”
南湫本想说没什么,毕竟就一点儿擦伤,跟从火车上摔下来比简直和挠痒痒差不多。可他自打过继给鹿家开始到现在,这是头一回遇到对他这么好的人。
“有点儿……挺疼的。”
他心虚地看着鹿书白。
鹿书白低头,在他的伤口上轻吹。
南湫站着没敢动,面前的鹿书白实在太好,好得只是这么站在面前都让他心跳加速。
他别开脸,看向鹿书白身后已经昏厥过去的白脸,才发现这鬼东西居然是条宛如长蛇一样的……蚯蚓?
除了刚才看到的那张脸,这东西浑身上下都生满了没有眉眼毛发的脸。
不过身上的都生在了一起,互相占挤地方所以模样较为畸态,只有首尾两处生得相对正常。
乍一眼看过去像极了桑蚕。
这怪物没有脚,泥壁上滑腻的附着物,多半就是这些脸吐出来帮助滑行的口水。
不过怪物通体都是塑料,吐出来的滑腻物也没什么气味。仔细想来,与他从前见过的泄愤玩具倒是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