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199)
他急匆匆小跑起来,途经鹿书白曾经的家,才发现房子已经售给了新的住户。
房子里亮着灯,花园里的花丛也已经生得很茂密。
他站在原地发愣,忽然想转道去看看搬走的鹿书白父母。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他走到了他的第二个家。
时间太晚,鹿书白的父母早就已经睡了。房子里灯暗着,客厅、花园,以及鹿书白的灵堂,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他绕着小路走到花园的落地窗前,从这里望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摆放鹿书白的地方。
照片下的桌子摆满了鲜花和食物,桌子的另一边,放了许多带相框的全家福。
这是鹿书白父母放的,为了不让孤单的孩子害怕,就把家人的照片温馨地摆在一起,当作陪伴。
他仔细地看了圈,忽然发现,他的照片竟是也在其中。
那是一张他刚刚进入初中时,穿着校服站在校门口的照片。
记得当时有许多父母都在为孩子拍类似的留念,有热心阿姨让鹿母和他站在一起拍合照。
鹿母不太乐意,他便一直低垂着头。
后来热心阿姨情绪高昂地说要帮他们拍,这才勉强地让鹿母和他站在一起。
照片里的鹿母板着脸,而他则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鹿母,生怕这样的行为会惹鹿母生气。
这照片他记得,可却从没看过成片。
如今再看,才发现鹿母的手在他肩膀后上方半寸,像是一直在犹豫,该不该搭着他的肩膀。
南湫趴在落地窗上,忽然很想把那张照片拿出来带走。
他带了鹿家的钥匙,可离家这么多年,也许大门的锁早就已经换了。
但还是想试一试。
他从包里翻出钥匙,走到鹿家正门,小心地尝试开锁。
“咔嗒”,门竟是打开了!
南湫轻声走进放置鹿书白照片的灵堂,身上滴落的雨水,把光亮洁净的地板滴得全是水渍。
他靠近那张放满照片和鲜花的桌子,拉开背包拉链,快速地挑了几张照片塞进包里。
可就在转身准备离开时,别墅二层的灯突然亮了!
回头看,才发现别墅外围装了好几台监控。
他草草地拉上背包,手忙脚乱地跑出去。
关门时脚底打滑,一个踉跄摔在了雨里。
包里的相框发出玻璃被摔碎的声音,他来不及看,快速爬起来往外跑。
“南湫。”
身后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温和没有攻击性。
是鹿书白!
这个声音,他死也不会忘记。
南湫心惊转头,别墅一层的灯还没有完全亮起,大门紧闭,没看到任何身影。
他顶了顶眼镜,依稀只看到大门上有一只眼睛,漆黑的瞳孔几乎占据了眼白,像怪物一样,生在了门板上。
“南湫……南湫……”
孩童的声音从清晰到模糊,然后越来越远,远得再也听不见。
“南湫。”温和的成年人声。
南湫喘着气睁眼,冲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担心他的鹿书白。
他急忙从沙发上坐起来,脸和脖子都是冷汗。一只手紧拽着鹿书白衣服,衬衫衣料褶皱,看起来已经被他抓了很久。
他赶忙松手,说话时略带喘息:“抱歉,我睡相不太好。”
鹿书白的声音很轻:“你一直在叫我。”
车厢里的睡眠灯光色泽很好,温暖的让南湫缓过些劲儿来。
南湫躺回沙发里,两耳朵嗡嗡的:“是吗?我做梦在叫你的名字?”
鹿书白伸出一只手探向南湫额头:“嗯,叫了我很久。”
南湫不想说梦里的事:“现在几点?”
鹿书白垂眸看了眼他手腕上戴的手表:“七点,刚好可以吃早饭。”
南湫两眼睛直犯困:“才七点……”
鹿书白收回手:“你发烧了。”
“啊?”南湫摸了摸自己额头:“我怎么没感觉到?”
鹿书白俯下身,拉过他的手贴在脸颊两侧:“现在有没有感觉到?”
手掌下的皮肤凉飕飕的,南湫只觉得自己的手如同火烧一样。
南湫:“……”
八百年都不生病的身体,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侧头看了眼窗外,天色阴沉下着暴雨,雨点子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地响着催眠的白噪音。
鹿书白站直身体:“我去拿早饭。”
南湫搓了下眼睛,撑着沙发坐起来,在床边的桌子上摸索许久,才摸到眼镜戴上。
对床的沙发上摊着鹿书白看的小说,书签居然用的车票。
他驼着背往前走了两步,拿到小说后又懒回了沙发里。
小说他实在没心情看,拿起鹿书白的车票前后翻看。
纸质车票的样式和他网购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鹿书白的车票背面写了终点。
只有两个字——南湫。
他来不及细看,便听到鹿书白在走廊里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他急忙把车票塞回书里,再把小说摊开了放回原位。
车厢门被拉开,鹿书白提着两人份的早饭,以及一盒退烧药和未拆封的体温计。
南湫佯装刚才小睡了一会儿的困倦模样:“你居然能买到药?”
鹿书白把早餐放到桌上,拆起了体温计的包装盒:“普通的应急药,长途列车的小卖部里,通常都会有。”
南湫心虚:“对,我都忘了还有应急药可以买。”
鹿书白看了眼温度计,随后递到南湫嘴边:“张嘴,五分钟后拿出来。”
南湫有些不好意思,鹿书白的这种行为,活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儿。可这滋味儿,实在是说不出的好,他至今都没被谁这么照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