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2)
男人起身开门,从门外的乘务员手里接过两只免费饭盒。
南湫伸着个脖子往门口看了眼,乘务员居然穿着极为夸张的小丑服饰。而且脸上抹了厚重白面儿,鼻头还贴了个红色棉球。
乘务员对南湫微笑,夸张的装照让小丑的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
南湫看得精神一振,瞌睡都没了大半。
拿饭盒的男人道了声谢赶紧关门,烫热的盒饭有油渍渗出来淌了他一手。
“有垫的吗?这饭盒底下全是油。”
“有。”
南湫随手拿了张海报垫在车窗边的桌板上,为了散味儿,顺便把关着的窗和窗帘往一侧移开。
晚霞照进来,打在沾了油的海报上,把表面的选择题都照出了反光。
“VR体验,你喜欢玩儿这个?”男人看了眼垫着的海报,把南湫的饭盒递过来,找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坐在对面。
“随便看看,也没打算玩儿。”
南湫随口应付,见低头吃饭的男人连拆筷子都温文尔雅,忽然起了点儿好奇心。
男人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相貌算得上拔尖儿,举手投足都有股富家公子气,怎么会委身挤在这种价格便宜环境又差的绿皮火车里?
南湫抬手顶了顶脸上的金边眼镜,“你哪里人?准备去旅游?”
男人好看的手捏着一次性竹筷,与穿着随便头发好几天没洗的南湫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像体验生活的富家公子,一个像捡破烂儿突然有了点小钱的流浪汉。
男人吃得慢条斯理,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去见一位故人。你呢?你看起来像是旅游达人,准备去哪儿旅游?”
南湫笑得亲和,旅游达人这称呼也就知识分子能说得出来,直白点讲,说他是个逃难的也不为过。
“是旅游,不过不知道终点。”他扬了扬车票,“我在网上订的盲盒,到哪儿算哪儿。”
说话间,房间外的过道忽然响起声歇斯底里的女人尖叫。声音来得很突兀,听起来像是发生了惨案。
吃饭的两人不禁一愣。
南湫咬着竹筷起身开门,过道里黑漆漆的,连个鬼影也没瞧见。
而且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上车时几乎每节车厢人满为患,只有他上的这节车厢人少得可怜。
过道里很安静,两边尽头也没看到其他乘客,更别提尖叫的女人。
过道上方没开灯,只有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的万家灯火有零星点儿光照进来。
“怎么了?”同房间的男人跟出来查看,见左右无人顺势问了句。
南湫顶了顶往下滑的眼镜,“不知道,没看见人。”
两人坐回软卧继续吃饭。
“你觉不觉得这趟列车很奇怪?”男人忽然问。
南湫在外旅游惯了,再奇怪的事都见过,突然的响声根本算不上什么,“还行吧,我坐过比这更奇怪的交通工具。”
男人来了兴致:“有多奇怪?”
南湫想了想,加了点儿吹嘘成分:“半夜一个人也没有的公交车。”
“这也算奇怪?”
南湫继续说:“中途上来个老头儿,穿了身寿衣非和司机吵着要去坟场,司机吓得脸都白了。最后闹到报警,说是和老婆吵架要去坟场过夜。”
男人笑起来时嘴角有沟壑,眼睫被顶灯照着有层若隐若现的睫影,在配上这么张好看的脸倒是挺容易让人亲近。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男人看着他乐。
南湫嚼着嘴里饭菜,说话时声音略带含糊:“对了,忘了问,怎么称呼你?”
男人食指抵着竹筷,回得随意:“姓鹿,名书白。”
“……”
对面的南湫安静了几秒,随即猛地一阵咳嗽,把还没嚼完的饭都呛进了鼻腔。一时间面红脖子粗,差点儿没断气!
鹿书白上前帮忙。
南湫赶忙摆手,“没,没事儿……”
鹿书白,鹿书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名字!
他单手捂着呛红的脖子侧头看过去。
眼前的鹿书白五官端正皮肤透白,站起来的身高比他还要高出不少,看起来文弱书生,但休闲衫下的肌肉却是结实有力。
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与他记忆里的小孩儿完全搭不上边儿。
也是,只是名字相同而已,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活生生地长到成年还站在他面前!
第2章 天堂列车(二)
人不是一个人,但鹿书白这个名字对南湫而言实在印象深刻。
夜晚,关了灯的软卧房间,他有意无意地偷看睡在对面的鹿书白。
小夜灯照得人发晕,鹿书白床头放着的书籍印刷着星际大战时的元宇宙图案。应该是本小说,二次元画风的年轻军官占据了整本书的封面。
鹿书白,真是个透着股书生气的好名字。
“我来当上校,你们都是我的下属!”
建着别墅群的高档小区旁,清澈的河流穿过桥洞直奔下游的深水区。
几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人手一柄玩具水枪,戴着特殊的发光面具在河边玩星际大战。
七岁的南湫站在假山高处,举着水枪对底下的一众“小弟”嚷嚷:“我们脚下的是枯竭银河。我是上校,现在我命令你们去驱赶破坏银河的敌人!”
说完,压下水枪头,对着假山下的深水河道发射水弹,嘴里还配合地喊着“哒哒哒”枪声。
站在假山下的另一个高个儿小孩儿不服气,用水枪指着南湫:“凭什么你是上校,每次都是你当上校,这次该换我了。”
南湫顶开脸上面具,从不算高的假山上跳下来,“不行,上校只有一个,我当了你们就不能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