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321)

南湫痛得闷哼，感觉五脏六腑都换了个位。

他缓了口气，听到火车倾斜后轮子摩擦轨道的刺耳声音由重到轻。

来不及检查摔疼的脚，他急忙掀开被单踉跄着爬起来。担心车里的人看不见，便用手电闪烁的光示意车上的人可以跳。

可当他站起来时，才发现火车已经开走了。许是速度太快，就那么滚下来十几秒的时间，再抬头时只剩下黑暗中车尾烧起来的那一点火光。

他赶紧去摸塞在内袋里的眼镜和手机，摁亮屏幕后才想起来阿塔没这东西。更该死的是手机屏幕裂了，界面花的只能看到半边。

抬头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疯长杂草，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手机、手电，这些东西发射出来的光起不了多少作用，最多只能看清脚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视角不对，这个时间点又是无云的晴天，天上居然看不到月亮。

正琢磨着，忽然迎面撞过来一团东西，张开翅膀直扑他脸上。

“咕！”

狗蛋的皮肤偏深黑色，这会儿在黑暗中就剩一双眼睛还有点颜色。

南湫抬手把狗蛋从脸上拿下来，手指往小龙肚子上搓了搓，确定没受伤才暗松口气。

“没事就好。”他低喃了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狗蛋收起翅膀，抓着他头发一路爬到颈窝里缩着，估计是被吓懵了，怕得浑身发抖。

南湫回头看了眼，比人还高的灌木过于茂密，根本看不到灌木后是什么地形。

不过手电透过灌木缝隙往下照，能看到层反光。有点像沼泽，只是水面很平静，乍一眼看还以为草丛里躺着面镜子。

这个时间点往灌木丛里探路不是明智的选择。

南湫只看了两分钟，便掉头往轨道的方向走。

沿着铁轨往前，或许能碰到阿塔和其他跳车的人。要是有什么情况，也能搭把手。

刚才火车消失的时候，隐约看到前面是条隧道。如果隧道太窄不方便跳，或许大家会在下一个隧道出口动身。

南湫吃力地爬回铁轨。

刚才跳下来摔得太狠，这会儿走路有点坡。不过骨头倒是没事，皮也没蹭破。可能是太久不运动，突然剧烈翻滚韧带有点拉伤。

手电的散射灯光没有聚光灯亮，能见度只有两米。沿着轨道一路往前，地上全是从车上掉下来被轮子碾碎的生活用品。

说起来，他的旅行包还在车上，跳得太急什么也没拿，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把手电一部手机和一张鹿书白的车票。

如果火车最终没停，或是沿途过去没遇到同乘的乘客，一个人在野外不是个好现象。

正想着，忽然远处山里传来声闷响，听声音像是火车爆炸！轰隆的回音在山谷里响了很久。

南湫心下一跳，瘸着条腿急忙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

然而等他赶到时，眼前的隧道中就只剩下熊熊燃烧无法进入的大火。

燃油烧起的烟熏得他难以呼吸，只能用胳膊肘抵住口鼻往。

“阿塔！有人吗！！”南湫冲着隧道内喊。

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且喉咙刺痛得厉害，他不得不退出来。

“咳咳咳……”

南湫跑到石子斜坡下猛吸了几口气，许久，他看着正前方的灌木丛觉得遍体生寒。

大脑有几十秒都没能缓过劲来。

沿途过来没看到任何人跳车，现在火车在隧道里爆炸……

车上的人都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赵九阳说过，火车是一个可以穿梭时空维度的存在。

可现在这破车炸了，这是否意味着，即便他现在手里有车票，也不会再有天堂列车出现？

南湫面色难看地蹲在地上，许久，他摘掉眼镜用力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是梦吧？是因为抑郁症所以活在了幻觉里。

他一屁股坐在石子地上，后仰着躺在斜坡上。

隧道内的大火呼呼地燃烧着，偶尔夹杂着几声爆炸，把轨道周围的石子震得直发颤。

手电从斜坡上滚出去，不知道滑去了哪里。

他抬起手，用手背遮住眼睛。

如果是一场梦，能不能快点醒。又或者，如果一辈子都要困在梦里，至少也让他去一个有鹿书白的地方。

小的时候他害死了人，好歹给他一个可以赎罪的机会。

*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再睁开眼，周围依旧一片漆黑。

南湫猛地坐起来，被吵醒的狗蛋抖了抖龙尾缩在他的卫衣帽子里。

滚到灌木里的手电亮着微弱灯光，光源尽头是一片平静水面。

他看了一会儿，许久才收回目光。

他把手机拿出来摁亮屏幕。

早上七点二十五分，这个时间按理该天亮了，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却仍然像深更半夜。

回头看，隧道里的火已经小了很多。

他站起来爬回轨道，从外面看进去，能看到烧焦的火车外壳。

“还有人吗？”

虽然觉得不可能，可南湫还是往里面喊了一声。

声音在隧道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敢往前走，怕进去后看到一堆烧焦的尸体。

说不怕是假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看不了那画面。

隧道被烧毁的火车堵住了出口，要过去，除非等大火烧完。

他从隧道里出来，随即坐在轨道上发愣。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机忽然响起一串铃声才把他的魂叫回来。

南湫急忙把手机拿出来，是他的起床铃，前两天刚设的，为了提醒自己起来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