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湫缓了口气，慢悠悠道：“记得。”

赵九阳拿易拉罐的手一顿，仔细地打量着伤了头的南湫：“你记得？”

鹿书白没继续问，而是转了个话头道：“你现在住哪儿？”

南湫后脑勺开始胀痛，指了指烧烤摊附近的高楼：“十七楼。”

鹿书白：“跟人拼租？”

南湫：“对”

鹿书白倒是直白：“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南湫咽了下。

见人犹豫，鹿书白便道：“你家里没什么人，又伤得这么重，平时饮食起居不方便，有个人照顾能好得快点。会做饭吗？”

南湫喝了口可乐：“……会一点。”

两人一人一句，好似把周围的人都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鹿书白说话时语速不快，加上声音略显低沉，柔和得像是在跟一个小孩儿交流：“我学过几个月，甜品做得很少，家常菜还可以。睡觉习惯用床板还是软垫？”

南湫被问得老脸通红：“都行……”

虽说是询问愿不愿意一起住，但就目前的对话来看，他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顿饭吃得心跳飞速，等再缓过神来，鹿书白已经跟着他上楼了。

美其名曰，帮他搬家。

说实话，这要换作旁人肯定无法理解。两个近二十年没见的发小，一见面就要住一起，就算是发小，那也忒快了点。

奇的是鹿书白什么也没多问，多棱镜、无限维度空间，这些词连个边边都没提。

南湫站在电梯里，通过关上的电梯门看鹿书白。

休闲衫穿得齐整，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一双长腿站得笔直，周围空间小了能闻到一股肥皂香。

这是出门前刚洗完澡吗？南湫心里打着嘀咕，怪好闻的。

鹿书白把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垂挂在身侧，因为站得近，时不时地会与南湫的手背相触。

南湫：“……”

什么都不说，是在等他先问？也是，只有他主动问出记忆里的问题，鹿书白才能百分百确信他就是南湫。

可如果对他有存疑，又怎么会主动进攻？分明是确定了他就是他！

看着右上角的屏幕跳着楼层数字，南湫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鹿书白答得很快：“没有。”

南湫犹豫片刻：“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鹿书白同样看着电梯门上照射出的他：“你问。”

南湫：“我其实……对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关于我们是发小这事，我其实没什么印象。”

同样，他也想试探鹿书白。虽然很多事都有迹可循，甚至鹿书白在见到他后的表现都可以判断。可他还是不敢确定，万一呢？万一真是他脑子撞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怎么办？毕竟先前的经历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几乎颠覆了他的三观。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还在跳，再过几秒就会到达十七层。

鹿书白看着他，忽然抓住他的手，侧过头，用温热的嘴唇覆盖上他的。属于活人的温热手掌，缓慢地抚上南湫面颊。

电梯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南湫背靠墙面，一双手下意识去抓鹿书白胳膊，不想推开却又觉得不得不推开。

人要脸树要皮！虽说马上就要搬了，可要是被邻居看见，他这张老脸就彻底丢没了！

鹿书白顶开他的嘴唇浅尝他的舌尖。

南湫试着回应，却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这么久没见，技术见长！

“叮！”

楼层到了。

不等南湫推开，鹿书白先一步退后站回刚才的姿态。

南湫干咳一声，赶紧看了看电梯外有没有人。

他急忙从电梯里出来。

鹿书白跟在他身后，低沉着嗓音问：“现在，有印象了吗？”

南湫：“！！！”

有，有，有，必须有！

他用胳膊肘擦了下嘴，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声响。

南湫：“我，我其实没多少东西，就是些换洗衣服。”

鹿书白怎么变得这么有攻击性！从前在多棱镜里，不是惯用循序渐进之类的战术？

短短几秒，害得他差点儿没站稳。

门开了，四隔间的出租房很拥挤，尤其是玄关的地方，堆满了拆开的快递箱。

南湫把堆积的箱子踢开。

通常与人合租都会这样，从前他打工租房子也是。

南湫：“抱歉，我家有点乱。”

鹿书白帮忙关门，随即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这些，应该不是你的东西。”

南湫换了双拖鞋，给鹿书白拿了双鞋套：“没有多的鞋，你先穿这个。”

鹿书白接过鞋套穿上。

南湫乐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

鹿书白看着地上几个拆开的成人用品套盒：“这是你的？”

“额……”南湫急忙走向自个儿屋子开门，“那个，我就一个旅行箱，拿了就能走。”

*

坐上鹿书白的车南湫还是有点儿恍惚。

夜晚的路灯一闪而过，虽然已经快十二点，可城市夜景依旧热闹。

南湫抱着篮旭舟给的水果，侧头看了看单手开车的鹿书白。

他还是头一次看鹿书白开车，这车应该是近期才买的。

鹿书白的两袖子卷着，手掌稍稍用力，手背上便有青筋突起。

这是常年用惯力气的手，应该是健身健出来的，手臂肌肉很结实。整体身材匀称，也不壮，有衣服挡着，很难看出来是个体脂率低的体型。

也是，通常不会把鹿书白跟很能打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毕竟天天泡在学习里，脾气又温和，如果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谁知道这人初中以前还当过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