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西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阿健这么喜欢阿廉，那个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富可敌国的军火商，惟独对阿廉这个官司人命缠满身的杀手仿佛对什么难得一见的珍宝一样，为什么阿廉会是令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科尔森斯坦训练生们又敬又怕的“最高杰作”。

古往今来手段高超又杀人如麻的刺客多如牛毛，然而从来没有人像阿廉这样，将命运，天赋，契机，奇迹等等的种种所赋予自己的难得一见力量，全都用在守护自己的灵魂而非生命上。

而他自认没有阿廉那样的力量，也没有他那样的勇气，但是今天……

但是今天，他就是死也不会让这些人伤艾伦一根手指。

说话间阿廉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提琴匣打开来，整齐的枪和刀具像它们的主人那样锐利而又沉默寡言。

阿廉从里面挑了最顺手的一把，他甚至有闲情在手里转了一个花。

“一起上？”阿廉问道。

“一起上。”西格回答道。

外面枪林弹雨，被艾伦强行塞进驾驶舱的阿健则在飞速地修复雷达系统。

艾伦忙着给他堵门，然而窗户却挡不住，猝不及防一把刀就穿透玻璃插进驾驶舱来，在里面的艾伦险些被一刀穿心，来不及心有余悸，外头的西格已经一刀把那只握着刀杀人未遂的手连根斩了下来。

染血的匕首扑通一声掉在控制面板上，血喷了他一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艾伦抹了把连问阿健。

阿健把手中的螺丝刀猛地插进电阻盒里，断开的雷达信号突然就又亮了，方圆七海里内无数正在靠近的船只出现在雷达表上。

阿健指着最近的船只冷静地说道，“开过去。”

“你疯了？”

“我没疯，”阿健平铺直叙道，“如果这些真的是科尔森斯坦他们的船来当援军的，他们何必要把潜艇老巢也开过来，这帮人这么急着出手干什么？说明这些追来的船根本不是科尔森斯坦的援军，而是——”

而是乘胜追击的“人鱼”，是他大哥阿淳正在往这里赶来追杀校长和他的残党——阿淳并没有输。

反应过来后艾伦心里急速升起了希望，只要Zach Gasper还没输，他们的胜算当即就翻百倍。

“只要能把那个困住船体的磁铁锚掰下来，船就能动！”艾伦一边替他挡着不断试图冲开门的刺客一边大喊，“去拿备用电瓶——说不定能消磁！”

“来不及了。”阿健直接从工具箱里翻出来一把电锯。

“你要是开个洞这船会跟着沉的！”

阿健二话不说拉动了电锯朝着被电磁铁船锚吸附的船底锯了下去，“这艘游艇的最高时速是25海里，雷达显示最近船已经只距离7海里，再加上对面也在全速接近我们，只要控制损伤八分钟就能到，足够用了！我一说好，你马上就拉引擎！能甩掉多少人是多少！”

艾伦一口气骂了三十句不重样的脏话。

驾驶舱的挡风玻璃终于不堪重负，在横飞的流弹之下被彻底被震碎，四散的玻璃在艾伦面前炸裂开来，穿透玻璃的流弹往上一偏打中了船顶，眼前的杀手破窗而入，然而行至半路却突然被一柄铁杆自上而下贯穿，钉死在了引擎盖上无法动弹，定睛一看，那东西竟是船顶上的旗杆。

阿廉从船顶上跳下来一脚踩断了那人的脖子，紧接着拔出旗杆反手刺向了背后偷袭之人，然而背后的那个反应更快，将手中的枪柄一转，让铁丝直接插进了扳机孔里，然后一个反拧就将铁丝掰断在了眼前，借力一扣扳机九十度向上，子弹擦着阿廉的鼻尖飞过炸裂在青空里。

是Rec。

“你变慢了，”Rec平铺直叙道，“病毒已经蔓延到你全身，再一意孤行下去即使有血清也来不及。”

他说得不错，阿廉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仔细看来已经冷汗涔涔，而原本无比平稳的双手，现在却已经开始发抖——二次感染超级病毒的副作用在加速，他在发烧。

即使如此，他还是岿然不动地挡在驾驶舱的玻璃前，居高临下地望着Rec的神情仿佛是一栋雕塑。

“你真漂亮。”Rec由衷地说道，被重启的杀手记忆十分混乱，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在无所畏惧的，孩童一般惊喜里，“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呢？是因为我没能杀得了你吗？”

“不是，”阿廉平缓地说道，“是因为你没能记住我。”

“你这样独特的人，我为什么会没有记住？”Rec似乎是想不明白的，“完全没道理，我是为什么会犯这样蠢的错误的？”

阿廉望着他，平静地看着他的模样，似乎试图张口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没有。

“但不是你的错。”他最终这样说道。“不是你的。”

Rec点了点头，几乎是若有所思地，“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呢？”

他抬起头来问他，“是你的吗？”

然而阿廉依然只是望着他，两个人紧绷的身体丝毫没有因为此时片刻的休战而放松分毫，粘稠的杀意所形成的漩涡之中，两个人一动不动地望着彼此。

“你就当，”阿廉最终说道，“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吧。”

第76章 72. 命运赐给我魔法的灵药

“你就当，”阿廉最终说道，“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吧。”

片刻的死寂。

一瞬间两个年轻的杀手如同出膛的子弹一般朝着彼此冲去，四肢，胸膛，面孔，指尖，如此精细的招数和如此相似的动作，如同镜中所映照出彼此一般不死不休的纠缠，两台精密无比的杀人机器穷尽一切不顾一切的厮杀光是让人从旁边看着都胆寒到退缩，指尖藏匿的尖刺划过燃烧着硝烟味的枪口，银色的钢琴线被闪着寒光的利刃斩断成徒劳无功的丝，涂有剧毒的刀锋被手腕所打落，被拆成无数杀人零件的冲锋枪被自上而下用力地插进船甲板里，被窃取的子弹匣哗啦一声如同绽放的花一般撒了满地金灿灿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