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子与迹部家的鸵鸟小姐(165)

如今，面对如潮水般的质疑，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别扭的姿态在他人眼里是多么的不光明磊落。

她累了，而现在，她想做的仅仅只是诉说，大大方方接受自己的心，同时接受他人的评价。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小鸟游音晴迟疑了几秒才轻轻开口，仿佛不忍心唤醒还沉浸在音乐里的少女一般。

绫音睁开羽睫，那双如大海般蔚蓝的眸子微波粼粼，这一刻，从她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平和的力量，让人想到微风拂过的海边、静谧无人的森林。

她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用吉他吗？”

“吉他就够了。”

小鸟游音晴没再说什么，只是抬眸示意了一下大神万理，笑着对她说：“樱先生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绫音心底微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鸟儿飞翔被风稳稳地拖着，花儿恣意注视太阳从不担心脚下的土壤会变得贫瘠一样，这种平淡丰盈的感觉让她此刻有种落泪的冲动。

“谢谢您。”

……

距离兰蒂斯音乐节开幕的前一天，车站前的广场，夜晚的灯红酒绿照亮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人流量多，这里经常会有心怀梦想的人卖唱，今天也不例外。

“欸，那个不是那个谁吗？”

“是迹部绫音欸。”

“她怎么在这里，难道是那件事情之后接不到工作，只能来路演了吗？”

“不知道啊，快走快走。”

口罩中呼出的热气氤氲了她的双眼，忍足葵隐匿在人群之中，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广场中央的那个人。少女坐在高脚凳上，静静地调试着吉他，仿佛身边的议论与她无关似的。

她这副样子，难道打算唱抒情歌吗？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唱一些歌颂梦想、鼓舞人心的歌更为有用吗？

等下，她现在是在关心她吗？

忍足葵下意思皱起眉头。

台上的人对此浑然不知，准备完成之后，绫音认真环视了一圈底下的观众。有的可能只当她是一个不知名的逐梦人，满脸好奇想知道她的实力，有的大概已经认出了她，将脑袋凑到一起议论着什么，也有依旧相信她的人，因为他们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心和温暖。

好神奇，这些她居然看得一清二楚。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绫音波动琴弦，缓缓将自己的过往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音乐里。

“诶呀，你踩到我脚了！”

忍足葵的身体狠狠颤了颤，脚下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好在有身后的人抵着才没有摔倒在地。

霓虹灯在少女倩丽的脸上映照出梦幻绚烂的光斑，当月光照亮她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她们还能一起欢笑、一起在逐梦路上彼此支撑的那段日子。

不……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伤害了自己才是真的！

忍足葵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慌乱到扭曲变形，还好有口罩的遮挡才不至于被人发现。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像在进行强烈的自我拉扯。

她明明是加害者！为什么现在却一幅幸福的表情啊！

骗子！不是说要赎罪的  吗！凭什么她能拥有幸福！

难道错的是她吗……

不！不可能！

忍足葵抱着头，痛苦不堪，最终她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好好听的歌啊……”

“是的，感觉我的灵魂都被净化了……”

台上低声吟唱的少女宛若圣洁的阿耳忒弥斯，灰紫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宛如绸缎，歌声又如同海妖般，轻柔空灵，却足以震撼人心。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令人感受到平静美好。

幸村站在人群外，遥遥凝望着她。他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处变不惊，可只有他知道，胸中的这颗心脏为她如何悸动。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剩下她，他的世界回荡着她空灵哀婉的倾诉。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也没有关系，至少她的心声他听见了，即使不能走到一起也没有关系，他只愿她能找到自己，未来即使没有他的陪伴，她依旧能过得很好。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深情，绫音心有灵犀般朝人群外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出众的少年。

她的目光盛满月光，朝他柔柔一笑。

幸村面上不变，手却紧紧握成一个拳，他怕自己不这么做，内心比岩浆还炽热的情谊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就这样，少女唱了多久，幸村就站在原地陪了多久，直到人群散去。

绫音低头收拾着烦人的线，视野里出现一双皮鞋。

“幸村前辈。”

她朝万理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大神万理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吉他，笑道：“今天辛苦你了，如果铃木夫人那边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我……”

我真的可以吗？

即使有可能再遭受非议，我依旧可以遵从内心向他靠近吗？

“去吧。”

温暖的大手在背后一推。大神万理微笑着看着这个懂事的少女，惧怕和怯懦会让人失去重要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如果孩子们尚且看不清，就让他帮他们一把好了。

“谢谢。”

绫音不再推脱，跟着幸村朝车站走去，一如前几天那个他送她回家的夜晚，他在前面走着，她就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说话。

只是这一次好像没有那么迫切着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口的心情了，因为这一次，她好像终于有点看清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