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修罗(106)
杨萝道:“莫急,你这玉颜斋不会没的。”
“谁说不会没的!”拓跋明珠从腰间抽出一根马鞭,蓦地一甩,啪地甩出一声巨响。
“你若不迎战,我就碎了这玉颜斋!”
杨萝目光深深,心头却疑窦丛生。
拓跋明珠再嚣张跋扈,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大梁县主,还损毁大梁百姓的财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瞧着拓跋明珠也不像是痴傻无脑之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既要比试,此处场地狭窄,你我都施展不开,不如去外头吧。”杨萝松了口道。
拓跋明珠玩味道:“你不是不愿意和我比吗,怎么如今又愿意了?”
杨萝道:“公主相邀,我若不肯,岂非显得不近人情?”
拓跋明珠哼笑一声,道:“你想和我比啊,那你求我呀。”
杨萝:.......
长平郡主拉了拉杨萝的袖子,道:“这北燕公主,不是个傻子吧?”
“反复无常,着实是怪异。”
杨萝抬头盯着拓跋明珠,道:“公主殿下,我求您同我比试,可好?”
拓跋明珠笑了笑,道:“我拒绝。”
看着杨萝无语的神情,拓跋明珠哈哈大笑,一挥手撤走了所有的守卫,笑道:“你还没有和本公主比试的资格呢,本公主可不乐意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这玉颜斋里的东西属实一般,就这样的东西,还敢号称大梁京城第一,若是放在北燕,连我的婢女都看不上的!”
“今日所有碎掉的东西,本公主全部照价赔偿,拿着单子去鸿胪寺驿馆,会有人给钱的。”
拓跋明珠摆摆手,大跨步离开了玉颜斋,如同一朵云彩飘过,不留一丝痕迹。
长平郡主道:“当真是个古怪性子,所作所为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
杨萝顿了顿,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准。”
长平郡主道:“不过这样一来,王兰也安分些,咱们也算能脱身了。”
杨萝回头去看,只见王兰愣愣地呆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模样。
杨萝道:“走吧。”
离玉颜斋不足百里的小院里,残阳映着红血,显得格外可怖。
夜探
深夜里,杨萝去见了曹景乐。
虽说已经判了流放,但还未上路,如今他还关在诏狱里。
杨萝带了酒来。
曹景乐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你来做什么?”
杨萝道:“我来瞧瞧你,只当提前为你践行。”
曹景乐嗤道:“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你如今在这里猫哭耗子做什么?”
杨萝揭开酒封,幽微的酒香瞬间溢满了整个牢房。
杨萝道:“我并非是同情你,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曹景乐被激得大怒,大吼道:“你一个皇帝鹰犬,懂什么忠义孝节,不过是趋炎附势的蛆虫。”
杨萝并没有着急反驳,只道:“你觉得我不懂,可我却觉得你不懂。”
曹景乐错愕地看着她。
“难道陈致没有和你说过,你选的这个时机是错的吗?”
曹景乐顿时语塞。
“陛下正信重王首辅,此时此刻告发他,无异于以卵击石。”杨萝晃着酒瓶喝了口,微微皱眉,“这卓家的酒有些难喝,有负盛名啊。”
杨萝放下酒瓶不再饮,道:“你既是楚家的人,那咱们就来聊聊楚家的事。”
“你应该知道,你的父亲有一位自小就被拐子拐走的妹妹,楚家倾尽全力找寻,却也难觅踪迹。”
曹景乐微微皱眉,警惕地盯着杨萝,“陈年往事,你提起这个作甚?”
杨萝道:“楚家女其实并没有出京城,拐子不过是利用灯下黑,让你们误以为她已经离京,天南地北再难寻到。”
曹景乐心头咯噔一跳,“你是说……”
杨萝点了点头道:“她被一户人家买下当了童养媳,膝下育有一女,因不满前夫家暴主动和离,带着女儿净身出户,这些年靠浆洗缝补养活自己和女儿。”
“因她被拐带之时年岁太小,只记得自己姓楚和乳名,和离之后便将女儿也改姓楚。”
听到此处,曹景乐手脚战栗,“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亲人……存活在世?”
杨萝颔首道:“你若是想见到他们,就要保重自身,如今你所呈的罪证虽不足以令王之敬伏诛,但王之敬倒台的那一日,却是可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你想活着见到那一日吗?”杨萝一字一句道。
曹景乐直直地盯着杨萝道:“当然。”
杨萝一抬手,一小包药粉便捏在手指间。
“这是一包假死药,服下可令人七日无心跳呼吸,与死人无异,七日后便会醒来。”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怎么做。”
曹景乐半信半疑道:“我怎么知道,我‘死’后能不能再醒过来。”
杨萝道:“信与不信全在于你,我会为你安排好其他的事情,送你回江南避一避风头,旁的事情,你便不必再插手了。”
“那你说的,我的亲人呢?”
“只要活着,你们总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曹景乐服了假死药后,杨萝向皇帝报了他畏罪自杀,王之敬听闻他已死,还特地来到诏狱探查他的尸体,确认确实死亡之后才离去。
杨萝一直在忙着善后之事,待到刑部来将楚南筝借走,她才知道,京城最近发生了一桩大案。
玉青提起此事觉得瘆得慌,道:“就是在姑娘您和郡主去玉颜斋那日,就在坊市里,有一家四口人全都被杀了,还被砍去头颅,死无全尸,那血流了一地,实在是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