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修罗(15)
杨萝慢悠悠地踱步回到陈家米铺,其实他们俩只是在米铺附近的茶楼里谈话,并没有走远。
长平郡主见她回来了,掀起车帘叫她进来。
杨萝有些神思不属地盯着面前的某一个点看,眼睛却没有焦点。
长平郡主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待杨萝回神才问道:“你方才同那位公子聊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这般?”
杨萝转头看长平郡主,拧着眉头问道:“郡主是否觉得,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些?”
长平郡主思索片刻道:“今年的初雪是来得早些,往年要小寒前后才下第一场雪,今年倒是立冬就下了,王府里盘的地龙也早就热起来了,的确比往年要冷上些许。”
杨萝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郡主,雍王府日常的蓄粮是多少?”
长平郡主摇摇头,表示她不清楚。
陈致的话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还是得未雨绸缪才是。
只盼着她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才是。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找到换米的凶手才是,明日施粥,没有米可怎么行?”长平郡主皱眉道。
重新把思路拉回来,杨萝揉了揉眉心,道:“郡主不必着急,我想这个人很快就能露出马脚了。”
长平郡主诧异道:“何以见得?”
杨萝道:“我们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地四处搜寻,那人想必做贼心虚,而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雍王府的内鬼。”
长平郡主闻言当即反驳道:“不可能!我们雍王府治家严谨,断不可能出现内鬼。”
杨萝不置可否,“是与不是,郡主今夜归家试一试便是了,而且,那些新购的粮食,恐怕还在那个人手里。”
杨萝凑过去,在长平郡主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长平郡主震惊,“这能行吗?”
杨萝道:“只有这个办法了,郡主不想试一试吗?”
长平郡主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马车送着杨萝回到大相国寺,长平郡主才又返回雍王府。
踏入大相国寺的时候,一位身着僧衣的中年妇女拦住了杨萝的去路,双手合十,道:“李姑娘,太妃有请。”
太妃
惠太妃是先帝的嫔妃,由于先皇后早逝,代理后宫事务,又抚养皇后嫡子,也就是当今皇上长大,膝下有亲生的儿子雍王,已是富贵荣极。
皇上登基之后,原本想尊惠太妃为太后,只是惠太妃以不合规矩为由婉拒,独自搬到大相国寺修行礼佛。
也就是说,虽然惠太妃并无太后之名,实际上却享有太后之权。
杨萝踏入惠太妃的禅房里,烛火通明之下,惠太妃跪在蒲团上颂念经书,木鱼声声如佛偈。
杨萝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等到惠太妃诵读完经书,才行礼道:“拜见太妃娘娘。”
惠太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
她虽然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宜,瞧着像三四十岁的妇人,姿色平平,只是眼角有一颗小痣,平添了几分韵味。
惠太妃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道:“跪着诵经有些累了,不知李姑娘可否陪我去走走?”
杨萝道:“是民女的荣幸。”
惠太妃走在前面,树影婆娑映照在池塘边,衬得周遭有些冷寂。
“李姑娘是个聪明人,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杨萝道:“我若说知道,太妃娘娘只会觉得我聪明过了头,若说不知道,只怕是欺骗太妃,进退两难。”
惠太妃一笑,“你倒是个伶俐的孩子。”
“那就说说吧,你知道什么。”
杨萝道:“原本不知道,但是太妃一寻来,我就知道了,那些霉米,想必是太妃的手笔吧?”
惠太妃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杨萝,“李姑娘,有些话你可要想好再说,空口无凭地污蔑哀家,可是杀头重罪。”
杨萝和惠太妃毫不惧怕地对视,“太妃在心虚什么?”
惠太妃脸色一僵,“哀家没有。”
杨萝笑了笑,没有戳穿,“太妃找我,是想知道今日我和郡主去米铺查案,有没有找到换米的凶手,可是您太心急了,人一急,就容易露怯。”
“其实很简单,我与太妃素无往来,如果不是为了此事,太妃大可不必见我。那么,我倒想斗胆问太妃一句,意欲何为?”
惠太妃呼吸之间脸色已然沉了下来,“李姑娘,你确实很聪明,但长平的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你就此罢手,明日也不要出现在粥场,哀家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杨萝大笑,“太妃恐怕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要我的命的人又岂止您一个,我若前怕狼后怕虎,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处呢?”
“杀了我这样的威胁我已经听得太多了,太妃,”杨萝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换一个吧?”
惠太妃重重地吸一口气,“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弃明日的施粥。”
杨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可能。”
惠太妃冷笑,“自不量力。”
她一抬手,数十个穿着铠甲的禁卫军就出现在二人周围。
“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哀家就替你选了明日的落脚之处。”
杨萝猝然一笑,在禁卫军反应过来之前,如清风飘过一般突然出现在惠太妃身后,单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形如鬼魅,不可捉摸。
“太妃,该束手就擒的,只怕不是我吧。”
惠太妃惊恐地瞪大眼睛,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如同溺水难救。
“你……放开太妃!”灰僧衣嬷嬷上前几步指着杨萝厉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