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修罗(41)
“是。”
“老爷,方才灵堂起火,灵姨娘说受了惊吓,胎动不安,请老爷过去瞧瞧。”门外有丫鬟禀报道。
灵姨娘是赵聪最喜欢的小妾,有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小脚,他十分喜爱。
而此时赵聪皱了皱眉头,他如今事情千头万绪,哪里顾得上一个姨娘的鸡毛蒜皮小事,但是她腹中怀着的是他如今唯一的骨血。
赵聪思虑片刻,还是起身随着丫鬟去内院看望。
赵管家盯着赵聪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大公子尸骨未寒,而赵大人却忙着去看他的妾室了,这所谓的悲痛又有几分真?
待到人都走了,杨萝才从隔断后走出来,拉开了莲花底下的小机关。
咔哒一声,书案后一排博古架随即拉开,一扇暗门在杨萝面前打开。
杨萝抬脚走了进去,暗门随即合上。
与此同时,京城王宅。
王之敬正和自己的女婿卞笛下棋,王之诚冒雪从府库回来,朝二人行了礼,“祖父,姑父。”
王子敬落下一枚黑子,问道:“你姑父说的东西,可有找到?”
王之诚道:“祖父,方文谦的私库中,并无此物。”
卞笛摸棋的手一顿,眉头一皱道:“没有?”
中计
杨萝和孟离回到纪家时,天正蒙蒙亮。
杨萝轻手轻脚地合上院门,忽然身后有人道:“回来了?”
杨萝眼皮一跳,转过头,只见纪平端着煤油灯站在她身后。
杨萝松了口气,问道:“舅舅怎么起身了?”
纪平道:“这些年早起习惯了,倒是你,怎么深更半夜还出门了?”
纪平盯着杨萝,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杨萝面不改色道:“在屋子里闷得慌,出去走走散心。”
纪平冷笑道:“大半夜出去散心?”
杨萝道:“白日里不好出门,自然是只能晚上出去。”
纪平直勾勾地看她,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
“今日我和你舅母出去摆摊,你们留在家里,别再乱跑了。”
杨萝乖乖应下。
杨萝回到房间,让孟离明日夜里便离开杭府,告诉童弼她已经死在杭府之中。
“何意?”孟离皱眉道。
杨萝冷嗤道:“我在赵聪的密室里看到些东西,他和方文谦勾结,在江南连年增税,层层盘剥,方文谦为他遮掩,他每年给方文谦抽利四成,二人在江南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江南增税,许多百姓交不起赋税,只能将田地抵押给地主,借钱交税,只是税负越来越重,借的钱还不上,土地只能被地主收走,租地耕种,可是佃租加赋税更压垮了他们,最后根本吃不上饭,只能弃地不种,落草为寇。”
“你告诉童尚书,我已经死了,他才会出手,把荣齐送到江南来。”
孟离犹豫片刻,“你答应我的……”
“你放心,关山月的事情我一定会上心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当年关山月和西洲曲是西凉双璧,可是一夕之间却销声匿迹,又是怎么回事呢?”
孟离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也不需要隐瞒,道:“你猜的不错,我就是西洲曲。”
“我与她在西凉遭仇家追杀,身受重伤遁入中原,二人分开行动,我被童家所救,承诺为他们驱使五年。”
“但从此,我与关山月也失去联系。”
杨萝点了点头,不再问了,继续说起江南的事情来,“江南之事必能让童尚书更上一层楼,你虽然没能杀我,但是此事足以让童尚书对你既往不咎。”
“童弼想杀你,你还会帮他?”孟离怀疑道。
杨萝勾唇而笑,意味深长道:“你觉得,江南之事若能解决,获利之人是谁?”
孟离道:“此事童弼上奏,为当首功。”
杨萝却摇头道:“我要借此事扶荣齐上位。”
“荣齐......锦衣卫同知,他性情......”
话音未落,院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孟离止住话头,和杨萝对视一眼,屏息听着外头的动静。
“可真是吓人啊!”韦氏心有余悸地叹口气,手脚发软地坐到桌边。
她伸手去够茶壶,却没有力气把茶壶提起来,无奈放下。
纪平帮她倒了杯水,放进她手里握住她的手暖着,“没事了,没事了。”
韦氏吐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就是有些后怕。”
纪平点了水烟袋抽了几口,才道:“如今官府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拉着人犯游街,还当街用刑,实在是......”
“可不是嘛,你说人犯捉到就捉到了,赵大人要为儿子报仇,也犯不着......”
韦氏还没说完,孟离猛地推门冲出来,不顾一切地往外跑。
杨萝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冷静。”
孟离一把挥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里淬满冷漠与决然,“滚开。”
“你这样冲出去也无济于事,只会赔上自己。”
孟离迈出房门的步子一顿。
“我必须救她。”
杨萝道:“既然要救,就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盲目去救,谁你也保不住。”
认识孟离以来,杨萝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红了眼眶,情绪上涌的模样。
孟离平息了胸膛里剧烈翻涌的戾气,朝不明就里的二老抱拳躬身道:“抱歉。”
韦氏道:“你们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杨萝看了孟离一眼,道:“舅母方才是说,赵大人捉到了杀害他儿子赵曦的凶手了吗?”
韦氏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赵大人神通广大,这么大的杭府,竟然就这样把人翻出来了,还在大街上鞭打她,身上打得一块好肉都没有,血肉模糊的,只剩下一口气,实在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