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修罗(69)
卢新风道是,躬身退下了。
王之敬和卞笛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帝才姗姗来迟。
“臣王之敬/卞笛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了抬手,道:“两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皇帝手掌搭在膝盖上,不甚耐烦地问道:“今日休沐,首辅和卞卿,有何要事啊?”
“启禀陛下,”卞笛上前一步,道:“臣有要事禀报陛下,事关前户部尚书方文谦。”
皇帝手指敲了敲膝盖,问道:“哦?此事已然结案,还有什么事要说?”
卞笛道:“陛下英明神断,此事并无其他漏洞,只是从前,臣与方文谦共事,认得方文谦身边的人,前些时日,偶然见到了从前贴身伺候方文谦的小厮,据说,方文谦有一份名册,用以结党营私谋求私利。”
“那小厮说,这份名册就藏在方文谦的私库之中。”
“方文谦的私库由中郎将王之诚抄检,只是王中将呈送给陛下的名目里,似乎并没有此物。”
皇帝眯起眼睛,手指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你的意思是?”
“臣以为,方家抄家之后,方家的奴才都交由官牙重新买卖,那小厮想要一个好主家,自然不敢欺骗臣,因而,臣以为,若非是王中将有疏漏,那就是有人在王中将之前,进了方文谦的私库,拿走了那份名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对于帝王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旁人欺骗隐瞒他。
“卢新风,传童弼进御书房面圣。”
卢新风应下,吩咐小太监去办。
“那份名单,有什么人?”
卞笛回道:“据那小厮说,包括工部李大人,刑部林大人,御史台楚大人,国子监常大人......”
“够了!”皇帝突然一拍龙案,怒喝道。
卞笛吓得连忙跪地,“请陛下恕罪!”
“不必叫童弼来见了,传......传荣恩,罢了,不必传了,卢新风,你去告诉荣恩,立刻带一队锦衣卫围了童府,将童弼投入诏狱,务必把那份名单挖出来!”最后三个字,皇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卢新风余光瞥见了卞笛冷漠的侧脸,躬身道:“奴才遵旨。”
真相
不见刀光剑影间,崔俊已然接管了整个杭府。
荣齐的绣春刀上已然被砍出了豁口,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也顾不上,咬牙道:“赵大人,你想做什么?”
赵聪被人推着轮椅慢悠悠地过来,北风呼啸也惊动不了半分。
“荣大人,”赵聪慢慢地抚着袖口的风毛,“事到如今,乖乖投降,本官还可饶你一命。”
“赵聪,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赵聪咀嚼着这两个字,“这怎么能说造反呢?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赵聪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李君慈苦苦相逼,事情本来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的。”
“太匆忙了,方文谦刚死,荣恩还在禁足,实在不是举事的好时机。”
赵聪很清楚这件事情的难度,如果不是李君慈突然打乱了他的计划,再缓两三年,也不是问题。
左右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赵聪定定地看了荣齐一眼,如同在看一件死物,轻叹道:“小荣大人,要怪就怪李君慈吧,是她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也是她把你推向我的屠刀的。”
“崔俊,送他上路吧。”
“小荣大人,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身披重甲的将军抬起屠刀,用尽十足十的力量朝荣齐砍过来!
荣齐猛地抬起绣春刀去挡,然而却被崔俊的钢刀劈成两半,尖利的刀尖和华丽的刀柄铛地一声掉落在地。
荣齐被震得虎口发麻,连刀也握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
身后是高墙,身前是屠刀,早已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绝境。
屠刀挥下,荣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是双拳紧握,不甘心如此引颈就戮,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完成。
冰冷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冻得他下意识地哆嗦一下。
然而他等了许久,想象中钢刀划破颈脉的痛感却没有出现。
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只剩半截的绣春刀被一个长发飘扬的身影牢牢握住,如山一般挡住了崔俊的杀招。
是杨萝。
“小子,你是锦衣卫,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放下你手中的刀。”
风裹着雪,像是地狱里的悲歌。
“看好了,我只做一遍。”
半截绣春刀挑开了崔俊那重逾千斤的钢刀,迅如闪电般出招朝崔俊攻去,像是北境荒原的飓风,摧枯拉朽般将世间的浑噩全都扫尽。
崔俊如小山般的身影节节败退,半截绣春刀刺破重甲,斜扎进崔俊胸膛里跳动的心脏里。
崔俊还来不及说话,气便已经断了,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眼底还写满了不可置信。
雪覆盖住他的身躯,如同为他准备的坟墓。
杨萝侧过身,抹掉脸上溅到的鲜血。
黑衣飘扬,如同暗夜修罗。
赵聪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不是......”
杨萝忽地笑道:“父亲大人派去杀我的人实在是不太济事,那三两三脚猫功夫,就想对付我吗?”
赵聪脸色惨白,他不曾亲眼见过杨萝杀人,至少在他心里头,杨萝只是一个会点儿功夫的女人罢了。
但此时此刻,杨萝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掉了江南护卫军都统崔俊,实力实在是可怕。
“快来人,保护大人!”
二三十个护卫军挡在赵聪身前,却像是纸做的娃娃一般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