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14)
张亦可立刻停下脚步,攥紧了纪梧的手。
“对不起老师。我们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你们把自己的饭换给我们。”张亦可对江别鞠了一躬,诚恳道:“真的对不起,我们会忍着辣把那份饭全部吃完的。”
她一边说一边拽了拽纪梧的手,纪梧也立刻鞠了一躬,虽然自己还没有特别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纪梧知道,张亦可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江别停下来,扭头看她们,“这样啊……那你们回去吧。”
她表情还是笑着的,只是却让张亦可感觉到毛骨悚然,像是看到了正在对她吐信子的毒蛇。
纪梧更是如此,而且,她可能还要更敏感一些。她感觉,毒蛇已经咬上了她的脖子。
“好的,谢谢老师。”两人毫不犹豫地道。
语落她们转身,突然发现了在后面紧跟着的赵青山。
可是在此之前,她们完全没有觉察到任何动静。
但数学课上,赵青山在教室里面来回走路的时候,分明是有着很大很大的动静的。
那么就说明,刚才跟在她们身后的时候,这人一直在隐藏。
张亦可不敢想了。
对于“两个六岁小女孩被一个成年男性尾随”的这件事会造成的所有可能的影响,都让她感觉无法面对。
而且,现在的情况,显然是这人还有一个同伙。
——江别。
张亦可肯定。江别知道这一切,她绝对也是对她们不怀好意的那一个。
两人强装镇定地和赵青山打招呼,然后飞快回教室。
路上,张亦可用气声问:“是不是要发生你说的那些事情了?”
纪梧:“应该是,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些事情竟然从这时候就有端倪出现。”
张亦可安慰她:“别担心,我们小心一点。”
纪梧:“谢谢你。”
这时已经走到教室门口。
进入教室的时候,两人余光看到,有一个人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出来,双眼无神,动作僵硬。
意识到什么,纪梧卡在最后一刻用气声告诉张亦可:“那饭绝对不能吃!”
张亦可也知道。
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她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走进教室,看着教室内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地有序排列着的桌子,张亦可心生一计。
她拉着纪梧的手,在经过位于门口的桌子时,故意把右脚迈到那张桌子下面,就着这个姿势抬左脚。
她顺理成章地被绊倒。
纪梧也被她带着歪了身体,还被甩得整个人都往前飞一样地跑起来。
电光火石间,纪梧猜想到了她要做什么,主动摔倒在她们的桌子上,抓住张亦可的那盒饭扔到地上——但是,看上去就是不小心才这样的。
张亦可余光瞥到,在心里叹了口气。
纪梧没理解错,但是只理解到了一半。
张亦可松开纪梧的手,七斜八拐地晃荡到纪梧的桌子前,抓住她的那盒饭,“不小心”地摔到后面同学的桌子前,又“非常不小心”地把里面的汤汁淋到他的饭盒里,再“超级不小心”地把剩下的汤汁全部送给他的同桌。
随后,张亦可哎呦哎呦喊痛。
纪梧理解得很快,有样学样,也哎呦哎呦喊痛。
两人周围的地面狼藉一片,两人的哎呦声更是惨痛无比。
但这个时候,还不是自由活动课。
她们用行动昭示着自己“出事”了,也在告诉老师们——你们摊上事儿了。
饭自然是不用吃了。
两人被脸色铁青的孟饶带出去,要带她们去办公室擦药酒。
张亦可坚持:“去厕所。”
孟饶:“为什么?”
张亦可一本正经地说:“我闻到药酒的味道,鼻子就会痒,不舒服。”
——没有撒谎,这是真的,一点点痒也是痒。
纪梧也说:“我手上有油,要去清洗。”
——这更不算是说谎,她手呗上面溅到的红油即便擦过了,到现在也还是有红色的印记。
张亦可极尽六岁小孩的一切恶根性,往地上一躺,打滚哭叫一条龙。
她自己躺还不算,抓着纪梧裤腿暗示她,让她也躺。
纪梧还真配合了。
两人的喊声,整条楼道都能听见。
孟饶脸色已经不是青了,而是黑。
但是她无可奈何,只能回办公室拿了药酒出来,和她们一起去厕所。
草率处理过后,三人一道回宿舍。
张亦可追在孟饶屁股后面,认真又诚恳地道谢,还道歉。
孟饶咬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点点头,说:“没关系。”
回到教室,那片狼藉已经被处理,两人桌子上也换了新的盒饭——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
但是尤宜嘉注意到,里面有一点不同颜色的汤汁。
更像是刚才的麻婆豆腐。
害怕
张亦可去看纪梧的那一份,发现也是这样——里面浅浅漂浮着一些麻婆豆腐的汤汁。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余光中,江别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能够察觉到的慌张。
张亦可思考须臾,低下头,吃下了中午的第一口饭。
纪梧接收到信号,也低头吃饭。
张亦可注意到,讲台上的那三个人,全部都松了口气。
张亦可对此疑惑,也害怕,但是没有办法。她注意力完全发散,一边注意孟饶三人,一边思考今天突然的起伏,一边感知这饭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能让三人为了一份饭,如此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