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30)
但她现在也不想再去想了。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成了这里规则下那个名副其实的残次品。
——她快要烧死了。
张亦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熬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怎样才能靠着自身的免疫能力来度过这次发烧。
如果她过不去,张亦可想,下周一开始,强回收行动依旧会继续。
届时,她每天都要面临这些。
而且她的工作牌到了那时也会补发下来,她如果找不到时间破坏,就没有办法再像昨天晚上那样利用“你觉得我是张亦可吗”这个问题来混淆概念逃过夜里的劫难。
那真的是很恐怖的事情。
但她要面临的事情却不仅仅只有这些。
张亦可还想到另一种可能——假如她的免疫能力真的足够强大,能够熬过这次发烧……这里的规则,真的就会认为她没事了吗?就会撤销针对她的那个“强回收行动”吗?
张亦可不清楚。
但是她毫无办法。
她只能赌一把。
到这时,张亦可没忍住笑了出来,自己平时连小程序端的斗地主都不玩的人,在这里居然就这样变成了一个赌.徒。
她已经数不清楚,她在这里赌了多少把。
但她似乎是手气比较好的那批人,大部分时候都能赌赢——或许说赌对更合适一些。
张亦可知道自己是在对自己进行心理安慰,在暗示自己这次她还能赌对。
这也是很荒谬的。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
她耐住性子,在这里熬了一会儿,等到身体恢复些许力气,就站起来,去开门。
不出她所料,即便她打开了反锁开关,这扇门也无法被拉开。去到窗户旁边,窗户也打不开。
挨个房间寻找,那个被当做手机的纸板更是没有一点踪迹——但张亦可记得很清楚,家里是有那个纸板存在的。
张亦可被困死在了这里,不能有任何动作,无法联系任何人。
这里的规则,断绝了她所有的资源,阻隔了她和其他人接触的所有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休息日,张亦可觉得,她脚下的房子可能都要被人收走。
冷静过后,张亦可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现在还有力气,就是太渴了。
她忍了忍,回房间继续用药酒涂抹身体,然后一遍遍地说:“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张亦可重新去开门,还是打不开。房间内没有电,水龙头不出水,天然气灶也打不着火。
张亦可放弃,不再白费力气。
天色这时候已经有些昏暗,张亦可犹豫了一下,回房间,把房间内重新装置成昨天晚上的样子,从里面堵得严严实实,尽量给自己留出安全空间,准备睡觉。
肚子不断发出咕噜的声响,不停地催着张亦可进食;喉咙肿痛,嘴唇翘皮,提醒张亦可该要喝水了。
张亦可清楚这一切,也想到了解局的办法,但现在还不是时间,她得先确定另外一件事。
当然,张亦可也是在担心,假如她那个办法不能解局。她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个悲伤的真相,张亦可害怕她会无法熬过剩下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那至少意味着希望。
但实在是睡不着。
肚子咕噜响的声音太有存在感,嘴唇也已经开始细细密密地疼,张亦可抬手摸了一把,手指上沾上许多红色血线。
叹了口气,张亦可持续不间断地在身上涂抹药酒——再这样烧下去,本就处于极度缺水状态的身体一直得不到水分补充,张亦可觉得自己可能两个小时之后就会晕死过去。
幸好这里的药酒足够多。
而且,这里的药酒,酒味格外得重,相比较之下,药味反而淡得几乎要闻不到。
——也可能是因为酒味更具有刺激性,张亦可不通气的鼻子现在只能闻到这个味道。
但张亦可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药物——说真的,她都怀疑这玩意不是药酒……就这离谱的神经地方,很难说。
要不是因为成分不明,张亦可都想现在就往嘴里灌一口解解渴。
涂抹了不知道多少遍,张亦可累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没有光亮,可能是在半夜,后来她根据时间大概估算了一下,那时候应该是三点到四点之间。
醒了以后张亦可就继续涂抹药酒,她感觉身体温度已经降了不少,但还是有一点发热,所以不能停。而且,张亦可害怕自己突然再烧回特别高的温度,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幸好最后没有那样。
张亦可捱到天光大亮,外面已经有太阳升起——她看到了一抹金色,应该是太阳的缘故。
张亦可艰难站起来,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特别严实,拿着菜刀,来到窗户面前,用刀柄在窗户上狠狠敲下去。
但她又饿又渴,力气流失得实在是太严重了,这一刀柄下去,玻璃纹丝未动。
张亦可犹豫一下,转换了位置,改用刀尖。
她印象中,公交车上的破窗器标注的破窗位置是窗户边角——但她也不太清楚那是不是只是随意地找了一个不碍眼的位置,她没有刻意去了解过。
不过,不妨碍她尝试。
张亦可把刀拿得远了一些,用刀尖对准玻璃左下角,又后撤一段距离,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助跑起来——
刀尖落在玻璃上,玻璃上面出现几道碎裂的痕迹。
有希望。
张亦可休息了一会儿,重复刚才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