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34)
张亦可又哭了五分钟,情绪终于好转,她飞快地把状态调整到最稳定的情况,告诉纪梧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我差一点就要死了。”
张亦可挑选着重要部分,一字不落地告诉纪梧,告诉她自己面对着的强回收行动的所有细节。
“没事了。”纪梧听完以后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了。”
张亦可“嗯”了一声,“但是我可能回不去了。”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钱玉溪带着一个小孩子——看上去应该是刚出生,来到了我住的地方。”张亦可问纪梧:“你说,在这里的规则下,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纪梧摇头,坦诚地说:“我不知道。”
张亦可叹了口气,为自己晚上无处可去而担忧。
纪梧明白她的担忧,说:“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去,我就陪你睡大马路。”
张亦可笑了笑,拒绝道:“还是不要了。很恐怖的,我前两天情况那么危急我都不敢睡大马路。”
“我知道。”纪梧说:“我没关系,能够陪你一起。”
张亦可没有再接话。
上课铃声在这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纪梧问:“逃课吗?”
张亦可:“想逃,但是更得去看看教室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纪梧:“那就过去。”
两人一道慢悠悠走回教室,讲台上的人不是孟饶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另外一位男老师,戴着黑框眼镜,眼眸深邃,给人的感觉很神秘,又让人无端畏惧。
张亦可本能去看他的工作牌:
【姓名:丁则
职位:JS20】
“怎么迟到了?”他问。
纪梧回答:“走得慢了。”
听到这个回答,张亦可看她一眼,心情变好一些。
然后她看向自己的位置那处,发现是空的。
同时,她后面的两张桌子也是空的。
——李四和王五不在。
张亦可心脏猛地咯噔一下,判断不出来他们是迟到了,还是……被回收了。
忐忑地坐回座位,丁则突然瞥向她们的方向,问:“是张亦可和纪梧,对吗?”
张亦可点头。
丁则走下讲台,手上拿着两个牌子,递给她们:“你们的工作牌,补办好了,以后注意一点,不要再损坏了。”
两人接过来,挂在身上。
随后,张亦可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她的工作牌,亮了。
一闪而过。绿光。
抬头,丁则也正在紧紧盯着她,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对张亦可说:“你果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张亦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微笑。
丁则又说:“恭喜你。”
张亦可更加莫名,继续微笑——虽然她自己觉得,这样可能更像是在傻笑,但也没所谓了,她不在意。
丁则走回讲台,“接下来大家鼓掌欢迎我们新来的语文老师。”
她话音落下,有一个人从屋外走进来,张亦可看向她的工作牌,因为距离而视线模糊,张亦可看不太清楚,只是大概能从字体长短来判断,这个人职位那一栏写着的,应该是“JS**”。
和丁则一样,是两位数的序号。
这人走上讲台,“孟老师已于昨日去世,让我们为她默哀。”停顿一秒,她又说:“接下来的日子里,将由我带领大家学习。”
张亦可耳边一阵阵嗡鸣,完全听不进她后面半句话。
她不可置信地一遍遍回忆这人方才所言。
她说,孟饶……去世了。
怀疑(修)
等到语文课结束,张亦可还是非常没有实感。
孟饶怎么就这样去世了呢?
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又是因为什么去世?
是生命到了终点自然死亡吗?
她上次说过,她现在30岁,可是按照这里的规则,她应该能活到36岁才对的。
从上周的相处和观察中,张亦可认为孟饶不是那种很容易会犯错的人。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犯的错,张亦可无从得知,也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还有,丁则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班只需要三个老师,那丁则过来干什么?而且之前也没有哪个老师被这样特别介绍过,为什么这一次丁则要特别地把新老师介绍给他们?
张亦可想不明白,她以为自己已经解开了许多迷惑,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她身边围绕的疑点,远比她已经知道的多。
她问纪梧:“按照以前你经历过的来判断,李四和王五……是死了吗?”
纪梧目光平静,又好像有些抗拒回答。
张亦可:“我想知道。”
纪梧叹了口气,点头,又说:“那不怪你。”
张亦可忍不住内疚,但很快就镇定起来。
纪梧说不怪她,张亦可也强迫自己这么认为。
——这里的规则本来就有问题。
造成现在这种结果,不能只怪她,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有问题的莫名其妙的规则。
纪梧看懂她的眼神,在她手上拍了几下。
但张亦可还是没有那么容易走出来,她本就心力交瘁,现在更是无法轻松,这件事仿佛一道刺扎在她心里,鲜血淋漓。
张亦可垂头丧气地度过课间,纪梧安静地陪着她,间或说一句:“都会变好的。”
赵青山在之后进来,看着张亦可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张亦可脾气突然起来,不服输地看回去。
她自己可以自省,纪梧也可以骂她——虽然纪梧没有这么做,但张亦可认为她可以。
但是,这里所有的人,也只有她们两个有资格指责自己,赵青山哪来的身份和脸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