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52)
这实在很奇怪。
张二迷迷糊糊地想这是为什么,却一直想不明白。于是她一直想,想了很久很久。
但她没有的大脑功能还不全面,她什么都想不出来。脑海中的记忆没有给她任何有用提示,反而在某一瞬间,悄无声息地给了她一个信号。
——哭。
张二无力抵抗,顺其自然地哭起来。
但她朦胧间有那么一丁点意识,知道现在距离她上一次哭,似乎才过去没多久。
而且……
张二又看到了搭在摇篮边缘的那双绷出了青筋的手。
“……”
理智——如果她现在有这种东西的话,在告诉她应该别再这么做,保持安静、自娱自乐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没有用,张二脸颊涨红,胸膛剧烈起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丁丹和把纸壳子扔一边,这次直接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很闷的响声。
张二清楚地感知那声音传入耳道的过程,脑海和胸口同时有突突的感觉出现。
丁丹和用手指扒着自己的嘴角,往上面移动——手动微笑,接着一手推动摇篮。
第一下用力过大,摇篮倏地飞了出去,张二的哭声怪异转折,变得高昂急促。
等到丁丹和稳定摇篮以后,张二保持这种状态保持了很久,无论丁丹和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那时候,张二脑子里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她只知道自己要哭,要剧烈地、重重地哭。
于是丁丹和“哄”了她很久,用原来的那几句话,来来回回车轱辘一般地说。
最后没把人哄好,但是把人哄睡着了。
张二睡着的时候也在哭,偶尔身体猛地抖动一下,很明显是原来受到的惊吓还在。
丁丹和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壳子,在上面戳戳点点,皱眉,轻“啧”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把纸壳子塞进衣服口袋,抬头看了眼钟表。
快要六点钟了。
丁丹和走进厨房,很快,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里面交织。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丁丹和在餐桌上摆好四菜一汤,慢慢悠悠吃了起来。
饭吃到一半,摇篮边有哭声响起。
丁丹和蹙眉,啪地放下筷子,去洗了手,在哭泣做成的背景音中,把奶粉冲泡完成,坐在摇篮边,用之前的方式给张二喂奶。
张二还是被呛到了,但没有之前频繁,也没有之前严重。
喂奶完成,张二不哭了。丁丹和拐回去继续吃饭,偶尔对着摇篮说一句“我陪着你呢,你很安全,不要害怕”。
吃过饭以后,丁丹和把厨具清洗干净,回到摇篮旁边,坐在那里,同张二大眼瞪小眼。
这之后张二一直都没有再哭。
快到晚上十点半的时候,丁丹和瞥了一眼钟表,笑着对张二说:“张二,我来给你讲故事吧。”
语落她就自顾自讲起来:“从前有一对兔子夫妻,他们有三个非常可爱的兔宝宝,他们一家人在森林快乐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猎人来了。”
声音清亮,动作完美,表情丰富,只是这话的内容……
张二有了她此前从没有过的一种感觉。
汗毛倒竖。
这是第一次。
意识
从睁开眼睛以后,张二就隐隐有种意识。一种似乎很清晰,却又不怎么清晰的意识。
她知道自己有事情要做,却想不到是什么事情。
而且,她的注意力很难集中,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分心。
比如饿了,比如去看身边的某个人,再比如,要哭。
这里面大多数时间她的动作都非她自愿,可她无力抵抗。
但在此刻,张二没有被分心了。
她很清楚地听到了丁丹和口中的故事。
那是一个她尚且无法理解内容的故事,但从话语间的片段字句,她能够听出来,这是一个她听过不止一次的故事。
并且,她已经从两个人口中都听到这个故事了。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有故意的成分在。
但更深层次的东西,张二判断不出来。
她只是本能地因为这个故事感到害怕。
可是丁丹和连续不断地给她讲了半个小时,一遍又一遍,不停重复。
直到夜晚十一点的前一分钟,她把故事收尾,看着张二,眼神晦暗难辨,话题转变得突然,“你饿了,该喝奶了,我给你冲奶粉。”
张二捕捉到“饿”这个字眼,懵了一瞬,一下觉得没这个想法,一下又觉得的确是这样。
她安静地等着,眼睛透过摇篮编织物狭窄的缝隙去追寻丁丹和的身影,只看到背影,还有她晃动着的手臂。
这时,门铃声猛地响起。
丁丹和像是被吓到一般,身体动作剧烈起伏,接着东西砸到桌子上面,发出更多的声音,有沉闷的,也有清脆的。
张二被这突然的意外吓得全身蜷缩又伸开,双腿更是在那之后又对着空气踢了好几下。
丁丹和在这时感慨地叹了口气,转身,在隔着张二不近的距离处说道:“哎呀,我忘记了,要下班了……你等别人过来了喂你喝奶吧。”
说完她拿起自己东西,同门外面的人对视,微微点头,擦脸离开。
透过摇篮缝隙,张二看到桌子上很是混乱,有洒了的水,也有铺成一片的奶粉,还有的二者混在一起,变成半凝固物体。
看上去十分有碍观瞻。
模糊之间,张二想到什么,想要捕捉,却失败,没能全部捕捉成功,只抓到了“她是故意的”这一想法,至于原因和别的,她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