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54)
这一切做完后,张一坐在摇篮边,视线停留在那张标签纸上,久久不语。
她突然发现,这个名字,和她的名字,是有共通之处的。
太平凡,太平稳,太随意。
又似乎……因为她们都是这样,显得很合理——至少在某些瞬间,张一觉得是这样的。
很合理,非常合理。
但张一十分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真的会有人给自己在意或者喜欢的人,取这么随便的名字吗?
她记得,她一开始明明是想叫她“甜甜”的,因为她笑起来很甜,让自己心情也随之被感染,变得特别好,说是甜滋滋,完全不过分。
虽然“甜甜”这个名字看上去好像也很随意,甚至可以说大众化,但至少在那一刻,张一认为自己是有认真地、好好地去取这个名字的。
现在回想起来,她同样坚持自己之前的想法。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她的名字变成了张二?
张一百思不得其解。
·
张二这一觉睡得不久,但做了一个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雪人。
雪人没有五官,两条手臂长短不一,身上的圆球也不平稳,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
周围回荡着许多声音,空灵交错。
张二十分努力地去听,去辨别,但因为那些声音交杂,她始终听不太清楚,最终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从前……猎人……会回来……不再担心……”
到这里,张二就醒了。
她大概能判断出来梦中的那些话是一个什么故事,而且很熟悉。但更具体的,她暂时还没办法串联起来。
只是觉得奇怪,与此同时脑海中出现另外几个字——小红帽。
睡前故事。
接着是一个场景,她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听着她说话,其中有三个字,就是“小红帽”。
张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名为眷恋留念的情绪,希望这一幕能够出现在自己眼前,再不济,在梦里也可以。
“饿了吗?”
思绪被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张二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张一正轻轻晃动着奶瓶走过来,看里面的奶粉肉眼可见的融化以后试了试温度,“不饿也喝一点吧,你睡前就没吃东西,过去很久了。”
她说着把张二抱起来,搂在怀里喂她喝奶。
张二没拒绝,很乖地配合,没有哭也没有闹,脸上是满足的笑容,手和脚努力地抬起,想要触碰什么,只是什么都碰不到。
张一把自己的小拇指塞进她手掌之中,被她紧紧抓住,张二才停下动作,变得安静。
这次喝奶的时间稍微晚些,已经过了下午一点,所以之后的时间,张一始终都在陪张二玩耍,没有再分心做别的事情。
直到三点的前一分钟,张一愣住,本来放在张二手掌心的手指被她强硬抽出——
张一模糊间想明白,她昨天为什么会丢下一个没收拾好的桌子。
但不等她把这段记忆记在心里,也不等她叹气扼腕,她就开口说道:“从前有一对兔子夫妻,他们有三个非常可爱的兔宝宝,他们一家人在森林快乐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猎人来了。”
张二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梦和现实在这一刻重迭。
张二知道梦里的声音在说什么了。
她第二次汗毛倒竖,并且感觉毛骨悚然。
于是她对面前这个她之前感觉很好的人,生出怀疑。
可是很快,怀疑消散。
因为这两道声音的速度不一样,面前的人,语速明显快了许多。
张二恢复对她的信任,同时非常担心。
她的状态太奇怪了。动作机械,神情僵硬,仿佛被控制。
张二试图叫醒她,努力许久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毫无用处。
张一木然地讲完故事,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没有再给张二一个眼神,也对她不寻常的咿咿呀呀置若罔闻。
丁丹和进来,首先去看桌子,没发现上面有脏乱的痕迹,心里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关门,她突然停住动作,飞快跑出去,抓住外面的张一,问:“你今天收拾桌子了吗?”
张一乍然回神,疑惑地看着她。
丁丹和蹙眉,重新问道:“你收拾桌子了吗?”
“昨天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忘记了。”想到自己昨天的烂摊子是丢给她,张一急忙道歉,然后又说:“谢谢你。今天我特别小心,桌子上面一直都很干净,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也会十分注意的。真的非常抱歉。”
丁丹和眉头蹙得更深,专注于自己的问题,“所以你今天没有收拾桌子?”
她追问道:“你过来的时候桌子就是整洁的?”
“是的。”张一点头,再次说:“真的很感谢你。”
丁丹和表情变得更难看了,松开手,没再说话,大步返回房间,关上房门,仰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张二从张一转身以后就没有再发出声音了,现在更是没有。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比。
直到十分钟过去,张二接收到信号——哭。
“……”
张二无法自控地哭出声来。
丁丹和终于回神,走到摇篮边,轻轻推动摇篮,口中吐露麻木的话语:“别哭了,我在呢,你也不饿。”
今天突然懂了这些的张二:“……”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于是只能继续哭,直到丁丹和冲了奶粉喂给她,物理止哭。
还是被呛到两次,张二回忆起前半天的时光,突然有些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