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62)
张一轻轻地给她拍背,用这种方式哄睡。
张亦可竟然也真的睡着了,睡得很是安逸舒服。
可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并不是自然睡醒,而是因为脑海中接受到了那个“要哭”的信号。
“……”
又来。张亦可无语。
但依旧是没有任何办法,张亦可只好大哭出声来,然后接受丁丹和哄她。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张亦可被哄好,重新闭上眼睛。
可是很快,她突然又睁开,眼睛眨了眨,从床上坐起身来,蹦来蹦去的,时不时到达床的边缘,看着像是随时就会摔下来。
丁丹和把纸壳子手机放到床头,紧张地看着她,手臂圈在她周围护住。
张亦可蹦得不亦乐乎,然后一个不注意,非常、极其、特别偶然地把那个纸壳子抓了过来,双手紧握住,好奇地盯着不停看。
丁丹和警铃大作,伸手就要把纸壳子拿回来。
张亦可就是不放手。
两人拉扯之间,纸壳子被拽断。
丁丹和整个人僵住,眼神瞬间失去光彩,暗淡下去。
张亦可把剩下的那部分纸壳子塞回她手中,打了个哈欠,四仰八叉地躺回去。
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她想。
为什么
丁丹和这一夜度过地极为痛苦。
纸壳子手机坏掉,面前人美美睡觉,她无人搭理,独自孤寂。
百无聊赖之下,她无聊地望天望地,突然迷惑起人生的意义。
但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艰难地捱到下班,她终于懂了人生的意义,飞快地和钱玉溪换班回家,路上找到一个手机店,把自己的纸壳子换了新,心情简直好到爆。
另一边,张亦可和钱玉溪面面相觑,两相无言,于是一人睁着眼睛做冥想状,一人盯着正在冥想的人,打量。
时间缓慢流逝,张亦可突然怀念起之前钱玉溪上班时她一觉睡过去的时间。
那想法只有短短一瞬,就被张亦可立刻否定——她真的不想再哭了。
下午三点,张一到达这里,张亦可终于松了口气,开心地和张一一起玩耍。
直到一道红光闪过,两人俱是一愣,其中愣得最为明显的那个人,是张一。
她身体几乎都在同时发抖,随即背部又突然僵直,哆哆嗦嗦地拿出了一个纸壳子,定睛在上面看了一眼,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
张亦可悄声问她:“怎么了?”
张一许久没回答,像是失去魂魄一样呆住。
张亦可拉拉她的袖子,爬到她身上虚虚抱了一下,这种姿势下她的脸是埋在张一胸口的,于是她说话时的声音就有点含糊不清,瓮声瓮气的,“怎么了?有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吗?”
其实张亦可能感觉到一点,但她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有没有出错。
这道红光在之前也出现过,出现的位置还是张一的工作牌,张亦可隐约猜测,或许是……处罚?
张一终于从失神情绪中脱离,双臂抬起抱住张亦可,摇了摇头,声音有一些抖,“没什么。”
“可是你该怎么办呀,你还这么小。”
张亦可陡然一惊。
这句话,她很久之前就听过,那是她现在回忆起来,都坚定认为绝对是自己最恐惧的瞬间之一。
无数哭嚎声在她脑海中响起,张亦可精神恍惚。
失神的人换成了张亦可。
于是她没有发觉,张一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紧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张一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她还在后怕。
刚才,她拿出纸壳子手机,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通知4325811:
昨日给孩子喂食不合适的东西,记失误次数1。
截至目前,编号1524653累计失误次数:10,剩余可失误次数:2(标红)。】
张一恐怖至极,抱着某种不可能的幻想,重新拿出了纸壳子手机,想要再看一眼。
万一……万一就是自己看错了呢。
但是没有,这次她面前甚至出现了一个光幕,仿佛凭空而生的投影仪,将那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放大在她眼前,让她再也没有任何能够自我欺骗的余地。
张一几乎立刻就感到万念俱灰。
只剩一个月了。
怀中的人还那么小,如果自己死了,她要怎么办?
但这时的张亦可也在兀自失神,完全不知道张一在困扰的这些。
于是她没能看到,光幕之中的那条消息,以及在那条消息上面的另外一条消息——
【通知4325699:
今日曾有毁坏物品行为,记失误次数1。
截至目前,编号1524653累计失误次数:9,剩余可失误次数:3(标红)。】
时间是在四天前。
两人同时沉默着。
最后先缓过来的是张亦可,她感觉到周身的痛,是被张一勒得太紧而引起的。
张亦可不停地轻抚着自己能够得到的张一的身体,渐渐感觉自己周身的捆缚感松散开来。
“饿了吗?”张一依然很温柔,问:“我去给你冲奶粉?”
张亦可其实不饿,也不想喝奶,但还是点了头。
人在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能够做一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是很有效的排解痛苦的方式。
张一把奶瓶拿过来以后,张亦可坐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乖巧安静地喝。
喝完以后,张亦可微声问:“还是不开心吗?”
张一笑了笑,捏捏她的脸,“没有不开心,就是今天不太舒服,没事的。”
这话不算骗人,她的确没有不开心,只是担心,但她也没办法告诉身边的小女孩,说我是因为自己快死了担心你的以后,那样未免太离谱,也太莫名和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