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67)
张亦可:“……”
她突然想模仿刚才的机械声音,回答一句“对方已死机”。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她完全想不起来她是怎么让这个纸壳子发光的。
“算了,跟我没关系。”丁丹和仿佛突然不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一般,安静了会儿,又说:“我不想帮你联系她。”
张亦可沉默。
虽然被拒绝,但这无可厚非,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正要说“谢谢,那先这样”然后结束通话,又听到丁丹和说:“张一之后是我陪你,我现在收拾一下就过去,但我不会进去屋里面,就站在门外面,到时候我会连续按三下门铃,你别害怕。”
“谢——”张亦可一句话没说完,那边的声音就只剩下连绵不断的“笃——”。
偏头看了眼钟表,这时候还不到九点半。
五分钟以后,门铃响,接连三次。
张亦可走到门边,手指在门上面叩了三下,说:“谢谢。”
没有人回答。
只是一秒钟后,门铃又响了一声。
张亦可躺回婴儿床上,心情复杂。
她一面还是担心张一的安危,一面觉得自己之前把丁丹和的纸壳子手机弄坏这件事太过不近人情,一面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这三种情绪围绕着她,逼得张亦可无法平静。
直到门突然被打开,张亦可偏头看过去,张一自门外走进来,全身没有伤口。而且,她这时候看上去特别开心的样子。
张亦可想问“你去哪了”,还想问“丁丹和还在外面吗”,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因为张一先她一步,笑着看她,轻声温柔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会不会开心
自从白日里从钱玉溪口中听到了那个故事的完整版,张亦可就一直感觉心里发毛。
尤其现在再搭配上张一的这抹笑容,张亦可更加为之惊惧。
她完全无法平静,连带着看张一都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亲切。
她朦胧间有种感觉,现在的张一,似乎在无形之中发生了某种改变——改变的原因,是张亦可不敢去联想的。
在她思考这些的同时,张一已经开始了那个故事的叙述:“从前有一对兔子夫妻,他们有三个非常可爱的兔宝宝,他们一家人在森林快乐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猎人来了。”
张亦可垂下眼睛,尽量忽略自己和张一之间的眼神交流。
但是她依然无法平静,于是十分钟以后,张亦可重新抬头,同张一对视,却意外地发现她眼中突然出现的某种可以称之为“狂热”的兴奋情绪。
而且,她口中的故事,正好接近尾声,正好说到猎人对兔子夫妻开枪之前的那句话。
张亦可毛骨悚然,脑海中突然绷起一根弦,促使着她立刻低下头躲避张一的那种眼神。
可张亦可没有。
她紧紧握着拳头,强逼自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就那么和张一对视。
几秒钟过去——张亦可感觉那是很长的时间,甚至要比她孤身度过的双休日还长,张一目光恢复如常。
张亦可本以为她也会问自己钱玉溪白日里问过的问题,可张一只是摸摸她的头,笑着问:“吓到你了吗?”
张亦可摇头。
“你真的好勇敢呢。”张一还是笑着,自己看上去非常骄傲自豪地夸赞张亦可,然后又问:“你觉得这个故事里面的兔宝宝知道爸爸妈妈和自己死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开心?”
张亦可一惊,心脏重重跳动。
这个问题,是比钱玉溪那个问题还要让人感到害怕的。
这个问题有什么问的必要吗?
会开心就有鬼了吧?
张亦可不做声。
可张一看上去也没有一定要等她回答的想法,她只是在问出那个问题以后抬头看了一眼钟表,然后语气不无遗憾地说:“到时间了呢。”
她抱住张亦可,在她耳边轻声道:“明天见哦。”
按照往日习惯,张亦可本来是应该回抱住她的。可是现在,张亦可不想了。
但不想归不想,张亦可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应该有任何改变——无论她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看来,不能有任何改变。
于是,她忍住心底不适,回抱住张一。
张一拍拍她的后背,满意道:“你真的好乖呀。”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本不应该对此有任何想法。可是张亦可却止不住地心生涟漪,不想和这句话沾上任何关系。
门打开又关上,张一离开,丁丹和进来。
丁丹和看着张亦可,欲言又止。
张亦可暂时放下属于张一的那部分异样,对丁丹和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丁丹和没做正面回答,只是问:“困了吗?”
张亦可其实不困,但还是点点头,“困了。”
丁丹和在她床边坐下,“那赶快睡吧,别害怕了。”
张亦可躺好,盖上被子,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丁丹和低声道:“张一那边……你以后小心一点。”
张亦可倏然睁开眼睛,定睛望着她。
丁丹和却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看着自己的方向,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她床边坐着。
张亦可看她一阵,突然发现,她今天没有再看她那个纸壳子。
张亦可闭上眼睛,近两个月的所有时光在她脑海之中变换播放。
张亦可突然发现,丁丹和和钱玉溪,才是大众情况下普通人对于工作的处理方式。
一个钟爱摸鱼,一个一板一眼。
和她们比起来,张一似乎太过热切了,她看上去真的好爱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