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85)
汩汩血液向外涌出,染湿了张亦可的手掌。
陈九闷哼一声,惊恐地看着张亦可,同时奋力挣扎,连甩带踹,张亦可人被他掀起来,一半身体落去了安全线之内。
保安已经来到陈九身边,看着视野范围内的两个人,放弃了还在安全线之内的张亦可,将手伸向陈九。
张亦可没有精力管后方发生什么,只想快点回到安全范围以内。
她甚至顾不上站起来,两只手扒着向前匍匐。
这种动作上一次出现在她身上,还是在她大学军训时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只是幸好,虽然她已经极其不熟练,但还是成功回到了安全线以内。
在她后方,陈九被保安包围。
张亦可听到陈九发出痛苦的哭嚎声。
但他,应该不会有上一世自己那样的机遇,能够从保安手中逃出。
只是可惜,那把刀,就这样没了。
张亦可为自己失去的刀默默哀悼了一秒钟,转头去观察周围人的情况。
和上一世她面对保安时的情形相同,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在意。
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
于是,也无人知道,这个下午,有一个人被“回收”了。
张亦可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在安全线以内,她的动作和行为都被她合理化了,不需要担心。可是在安全线外,她刺向陈九的那一刀,却是刻意的,也没有被她在之前做任何合理化的动作来掩饰。
她就是故意的,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故意。
虽然她上一世就知道,在安全线以外可以杀人,甚至那些保安,还会刻意地把操场内的孩子引诱过去,伺机杀掉。
可是刚才,第一个对陈九动手的人是自己。
张亦可知道她那一下并不会致死,可还是有一点点的担心。
身上被陈九最后的反击和挣扎弄出来的伤属于擦伤,和在地上摔倒弄出来的伤异曲同工,涂抹药酒即可,不需要担心。
张亦可唯一担心的就是,她是否会因为动了杀人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而被识别为残次品?
理论上来讲应该不会这样,不然那些集体搞霸凌的人,岂非早就应该被识别为残次品?
但张亦可这时候心虚,所以就是担心。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有脚步窸窣声逼近。
张亦可立刻做出发抖的动作,闭上眼睛,挤出几滴眼泪,让它顺着自己紧闭的眼眶滚落。
有一只手碰了她的脸,张亦可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张二,张二……”
是赵六。
张亦可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双眼紧闭而被短暂锁住的眼泪霎时止不住地全部涌出,在她脸上蜿蜒地爬了好几道。
她眼珠血丝密布,瞳仁骤缩,明显受到了大惊吓的样子。
“张二……”赵六又唤她名字。
“陈九……”张亦可声音都在发抖,“我们……摔倒了,然后,陈九不见了。”
“没事的。”赵六将她抱住,在张亦可后背轻抚,重复地说:“没事的。”
“可是……”张亦可惊慌地说:“陈九他……”
“没有的。”赵六身体后撤一些,手臂还依然紧紧笼着张亦可,让她感觉自己有所归处,心理稍微安稳一些。
她看着张亦可的眼睛,很深很深地凝望着。
她的声音在张亦可耳边响起,像是有魔力一样,一点点侵蚀进张亦可心智之中,“你听好了,没有陈九这个人。”
张亦可意识突然变得模糊,整个人都迟钝,好在她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喃声问:“没有这个人吗?”
“对,没有陈九这个人。”赵六重复着说:“没有的。”
张亦可轻轻点头,头发在赵六脸上轻微摩擦,刚才刻意做出来的伪装消失,她没有再疑惑,也没有恐惧,“好,我知道了。”
赵六松开张亦可,“那你自己玩儿。”
张亦可意识回笼,但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即便努力去想也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深呼吸几次,闭上眼睛,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下。
只这一下,她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名字。
——陈九。
和这个名字一同出现的,是与之相关的一件事。
她杀了他。
张亦可后知后觉感到恐惧,为自己短暂忘记了这一切。
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才过去几分钟的时间,自己怎么会连那个名字都一并忘记?
张亦可起身,往僻静又安全的地方走去,然后慢慢复盘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想自己是从哪里开始忘记的。
好像是从赵六那句话开始,从她说,没有陈九这个人。
可仅仅只是这样,张亦可觉得不够。
只有这一句话,完全不可能对她有如此程度的影响。不然他们平时的每一句话,岂不是都会造成这种影响?
张亦可又往前推,继续复盘。
她猛然注意到赵六看着她的那双眼睛。
目光深邃,坦诚认真,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这样的情况,还发生在上午,那时候这样看着她的人,是丁则。
张亦可那时还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丁则的眼睛。
再想了想,似乎上周五的那天夜里,在周芷兰催自己赶快睡觉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出现。
张亦可想,她可能要对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怀有戒备之心。
又或者说,是所有成年人的眼睛。
那或许是一种诅咒,一种能能蚀人心智坏人精神的诅咒。
它掌控一切。
藏起来
自由活动课后半场,赵六拿来药酒,给张亦可后脖颈那里抹了抹,算作对这件事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