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99)
张亦可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今天夜里,是纪梧值班。
张亦可暂时想不到怎样解决这个难题。
刘宇凡:“你在担心?”
“你不担心吗?”张亦可反问。
“担心。”刘宇凡落寞地说:“我还挺怕的,如果早知道逃不过,还不如刚才就被回收,也省了许多力气。”
“不过还是谢谢你。”刘宇凡说:“能够在死前为自己这么拼一把,挺开心的。”
张亦可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了。
放学后张亦可跟着周芷兰回家,看到纪梧就忍不住难过。
纪梧猜到什么,问:“你遇到回收行动了?”
张亦可点头,“我逃过去了。”
纪梧明白了,正要对张亦可微笑,安慰她,突然感觉衣服口袋里面震动几下。
她从口袋里摸出纸壳子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它下指令了。”纪梧对张亦可说:“没关系的,还有时间,我们好好想想怎么应对。”
张亦可回想起上一世的经历,对纪梧道:“你现在去辞职。”
“那还会有别的人过来。”纪梧摇摇头,说:“还不如我在这里。”
张亦可实话实说:“我对你下不了手。”
纪梧轻笑一声,“我也是。”
张亦可又仔细想了一遍上一世的经历,每处细节都不放过,发现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解决。
她突然想起来,这一世钱玉溪消失的那一天,刚好是她好好地度过两个月的时间那天。
而这时,纪梧正巧毕业。
张亦可现在想想,钱玉溪那时应该是生命走到了终点——她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钱玉溪不会知道她就是曾经的张亦可,所以不存在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辞职这一说法。而且,张亦可自认为她这一世在钱玉溪面前的表现很好,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所以钱玉溪也犯不着重新开启另一挑战,放弃自己去给别的孩子当母亲。
按照这个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是自己距离第一次死亡后三个多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完全不够钱玉溪从“孩子”成长为“大人”。
所以她应该并没有因为回收任务失败而被回收。
可能只是记了失误,也可能连失误都没有被记。
张亦可不确定这个。
但她知道,累积三次失误,才会失去一个月的寿命。
这是一个他们可以卡bug的地方,意味着至少有两次的失误,是不会对纪梧造成影响的。
张亦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纪梧。
纪梧听完后说:“我不做这次的任务。”
“不,你要做。”张亦可说:“但我也会抗争。”
她想要复刻上一世的情况——因为自己的努力她才逃过一劫——这种情况下,纪梧或许连一次失误都不会被记。
纪梧明白了。
只是她们还是有一点意外,因为这天晚上,周芷兰也没有离开。
张亦可突然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她把这种感觉的产生归咎于周芷兰,因为她突然的不一样的表现。
她记得,她上一世被真正回收的那次,就是张静敏和任意两人一起的。
这一次……周芷兰也会那样吗?
张亦可很想要继续相信周芷兰,可她和周芷兰到底还是没有太多信任基础,那一场同生共死的经历不足以让张亦可在这个时候面对这种情况还决然地相信她。
张亦可拉住了纪梧的手,纪梧轻轻握住她大拇指,张亦可感觉自己放心了一些,信心也多了一些。
夜里,她如常睡觉。
然后意料之中地被冷水浇头泼醒。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呼吸。
浓重又熟悉的药酒味道传入鼻腔。
肩头被人按住。
张亦可屏住呼吸,等待自己的机会。
突然,药酒味道一瞬间更强烈地蔓延开来,争先恐后地往张亦可鼻子中钻。
张亦可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冰凉的触感——但她知道自己身上没有被人涂抹药酒——她没有感知到那些动作。
可空气中的药酒味道实在太过刺鼻。
张亦可低声唤道:“纪梧。”
纪梧没有回应她。
反而是张亦可听到了属于纪梧的比刚才急促一些的呼吸声,又听到她声音极轻地、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周芷兰。”
张亦可闻声猛地坐了起来——纪梧的声音里面分明还有害怕!
这时,按在她肩头的那只手拿开了,周芷兰也开口说话了。
“我不知道这药酒有什么魔力,但它可以用作回收是真的,”她似乎有些轻松,好像还笑了一下,“平时的药酒可没这种功能。”
“张二。”张亦可听到她喊出那个属于自己的虚假的名字,随后说:“别忘了我们的交换。”
“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周芷兰声音颤抖着说:“真的不想了。”
张亦可从床上走下来,凭感觉抓住了周芷兰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问:“疼吗?”
周芷兰似乎是细细感受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些释然,笑着说:“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的话,我感觉很不错。”
张亦可无法肯定地告诉她这一定会是最后一次,她想了想,说:“我陪着你。”
可周芷兰没有回应她这句话,又喊了一声:“张二。”
张亦可皱了皱眉。
这不是她的名字。
但在别人看来,她就叫这个名字。
很快,没有得到回复的周芷兰又那样喊她:“张二。”
这时候她的声音已经能够听出她在强忍着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