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64)
他知道,他还是来了,即便这事儿他只占了十分之一的责任,他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兜底。
他比他爹男人多了。
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我一定会由衷地敬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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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学校不停地开讲堂,跟我们说那片窑子窝有多危险,有很多孤身路过的姑娘,会被里面的人强行拉进去交易,也有一些缺钱的人会自动踏进去,但最后无一不追悔莫及的,总之,那里是我们县城最肮脏龌龊的地方。
那个年头,扫黄打非力度还没那么强,窑子窝的老板交点钱就能获得一把b护伞,学校拧不过,只能从我们身上断绝危险的源头。
我给校领导写了一封匿名信,买卖同罪,性.交易也一样,没有男人花钱买,就没有女人愿意卖,学校在教我们谴责那些失足少女时,也别忘了踏进去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刻意改了笔迹,没人会发现是我。
这封信掀起的风波是两周后开始的。
那阵子我们学校要进行评选,各方面都严格了许多,有人没穿校服就被校长罚站一个礼拜,强权措施下,大家人心惶惶,岔子也是在这时候起来的。
校长几乎清扫了所有不良学生,等学生们都老实了,而校长对这次的评选也稳操胜券的时候,窑子窝有个女人来了,站在门口,问保安我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龙加的。
保安看她风尘气太重,没敢让她进,跟上头通报了一下,上头高度重视,立即结伴来了。
保密工作没做好,很多人看着,龙加被带到门口,跟那个女人对峙。
这件事就像一阵龙卷风,风卷起来的残渣已经把评选失败这事儿定了性,领导们根本没心思听龙加的解释,他们从那个女人手里的学生证认定龙加嫖了娼。
他刚转来,人缘根基不稳,这事儿发酵得厉害,他的成绩一落千丈,在校园里跟过街老鼠似的。
我心里舒坦了一点。
他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落魄,他对流言的豁达态度跟我的耿耿于怀形成了对比,我开始变得不满足,我要他去死。
我们在一个阴天相遇,他路过我身侧的时候左手动了一下,我下意识捂住左边的口袋,而他右手出现我的学生证。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会的那招他也会,但他没阴我,而是把学生证塞我手里,说:“清了,我俩。”
怎么能清。
他爸欠安和一条命。
龙岩辉落到这个地步我并没有想到,当年的他多么威风,现在却沦落到来村里养猪,我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去他家蹲了一晚,没看见龙岩辉的人,看见了龙加和薛礼。
心里的恶心又犯了起来。
这个地方我不会来第二遍。
手术台
我找到了安和了,在通往镇上的那条土路上,他蓬头垢面的,在矮树丛里找果子。
我抱着他,问他是不是饿坏了。
他摇头,说果子是给里面的姑娘摘的,他不饿,姑娘每天给她父亲送饭的时候,会顺便给他送一份。
我听了有些不舒服。
他没察觉到,把手里的果子给我一个,其余的放在兜里,跟我说在这里的生活挺充实的,帮里面的师父修理园林,听他们讲有趣的故事,绕来绕去绕到一个人身上。
“她叫陈秀芝。”
“跟我回家。”
“姐,我不回,我在这里挺好。”
那天我没能带走他,我还看见了陈秀芝给他整理头发,两人穿得都破,却仍能在烈日高照下笑得无比灿烂。
我心里更扭曲了。
这股怨气一直没处发泄,直到我舅舅带到参加了一场酒局。他说我是家里最漂亮的人,去了那什么都不用说,当牌面就行。
我就安安静静地做一个花瓶,期间实在受不了那些老男人的嘴脸,去卫生间躲了半个小时。
出来后,酒局快散了,我在拐角处捡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化学方程式,可是有两个组合错了。
没几秒,就有人来拿,见我捡着后,脸色有一瞬间的阴狠,但还是笑着,朝我伸手,让我把纸条给他。
我给了。
他解释说家里的孩子正在参加化学比赛,琢磨半天了,丢了就糟了。
我说A组和B组放在一起会爆炸。
他步子停。
问我叫什么。
我和宣仲是这么认识的。
后来,我了解他那个组织贩毒,渠道诡异,参与的人行踪不定,他们还尝试制毒,可没这个本事。
我有。
我利用化学方面的优势,在高三时,给他们制出了第一批毒。
当晚,宣仲领着一个开宝马的人来见我,让我叫他二哥,我问组织里的老大是谁,他说一个种庄稼的。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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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制毒,我就迅速成为这个组织里的香饽饽,他们商讨的运输方法也渐渐让我参与,但是传统的人体运输已经被警方识破,他们甚至还因某次运输失败而损失了一大笔钱。
可奇怪的是,即使这样,他们的资金仍然源源不断,我对幕后的资金链有了些兴趣。
宣仲告诉我,都是以前贩毒剩下的,我没信,但也没深究,我把心思放回了龙加身上,我要让他染上,让他尝试生不如死的滋味,我要让他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最开始,我把毒掺在他喝的水里。
有了高二这个缓冲期,他身上的流言算被清洗得差不多,由于篮球打得好,甚至还有人下课主动拉着他。
他的水杯就放在桌面上,等班级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我把粉末倒进他的杯子里,摇匀,水里并无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