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68)
说:“别用车,用棺材。”
用肤蜡做个八岁大小的孩子,把骨头埋进去,处理好细节,穿上衣服,如果不去摸,几乎没人知道这是假冒品。
没人去摸死人的,所以我们的运作路线越来越广,到最后,龙加的骨头四分五散,躺进了一个又一个棺材。
......
孩子有名字了,在我把那管安乐死注入龙加的身体后。
他渐渐长大,仿佛有根成熟的筋骨把他稚嫩的身子撑起来,他处理事情那么周到,心思足够缜密,这将是他游刃于人世间的法宝。
他第一次显示出超出同龄人的稳重是我跟他说了具体的身世,他没因接受不了而大吵大闹,也没缠着我问为什么,只是平静地问:“那你报仇了?”
“报了。”
没了下文。
事情有起伏的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他背着书包回来,我看了眼时间,离他放学还有两个小时。
“怎么这么早回?”
“培训班倒闭了。”
“为什么?”
“学校不让我们去课外班,很多学生都退课了,他们承受不住压力,卷款跑了。”
“卷款”两个字让我对所有兴趣班都厌恶起来,首当其冲的是记忆里的十字路口,那耀眼的光芒把我人生道路照得鲜血淋漓。
“那怎么行?”我把记忆里的怨恨放在了此刻,“报警,卷款逃跑是犯法的,我们还押了那么多钱在那里,怎么说也得讨回来。”
那段日子我们调查了各大兴趣班的老底,有新兴起的,也有历史久的,安乐特意调查了那个绘画班。
最开始,我并没在意,我只想追回我那七万块钱,并让卷款跑路的老板得到该有的惩罚。
可是一天,安乐拿着那个绘画班的底细到我面前。
“妈,不对。”
手术台
不对。
龙家有双胞胎的基因,龙岩辉并不是真正持有人,校长叫龙岩启,龙岩辉的弟弟,是龙家臭名昭着的毒瘤,他拿着父母的养老基金挥霍还不够,还用哥哥的名号注册各种生意,他没有经商的头脑,死死把持着十来年,还是破了产。
破了龙岩辉的产。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脑袋突然空了,是一股邪力抽走了我所有的苦心策划,讽刺着我达成目的后落实的心,我跟安乐说,搞错了。
他说,妈,我来。
他只是个孩子,我那会儿只把他当成个孩子,我病了,那个假期安乐没有补习班,也不想去县城,恰巧二哥他们要去乡下,我让他们把安乐带过去。
等我调整好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去找的谁。
他们叫她大姐。
安乐在那里呆了很久,回来时手腕上有条疤,我慌张地问他怎么了,他说:“这样就算我死过了。”
他是一个分界感极重的人,从三岁的时候就知道有得一定会有失,他给了自己一次死亡的机会,一定是他在那里得到了某个人的命。
谁呢?
他让我别问。
最后我还是知道了,龙岩启的儿子,傅嘉吉。
这么一条隐秘的线都能被他找出来,我说你妈干的生意是违法的,你以后千万别当警察。
他说我学医。
那以后,我们的日子平静了一些,我们绕着这些人过,我也有心跟别人和解,尤其是林广合。
那段时间他跟邵盈离婚了,整个人很颓废,这倒让他心肠好了不少,得知我们孤儿寡母的,经常会买东西来。
我一开始让他别犯贱,但他来得多了,我也不追究,只是在听见安乐叫他爸时皱下眉头。
安乐有时会去他家,有一天他说邵盈回来了,带了一个女孩儿。
我去看了。
像二哥。
我问二哥怎么回事,他说角色需要。
当时他正躺在天桥底下,手里握着捡来的垃圾,一旁有只破碗,行人会偶尔往里面塞几块钱。
角色需要,他弄了个孩子出来。
我对林此就更不放在心上。
出乎意料的是,林广合对这个孩子不错,人到中年,他没了当初的狡猾奸诈,可能是想为自己积点德,人也越发地友善起来。
我看着安乐和林此一天天长大,也看到安乐即将开展一个美丽的蓝图,唯一的差错是傅虞来了。
安乐是不会主动拒绝她的,他还小,不明白这段恋情会给他带来什么,需要我来替他做决定。
我给傅虞的胃药里掺了白.粉。
那段时间,我把安乐关起来,只要傅虞重新染上,我立马给他开门。
可是他用绝食来逼我让步。
他冲出来的速度那么快,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如此失控的样子。他冲到外面,回过头,说妈,别这样。
四个字,让我听见了我再对傅虞动手就断绝了跟他相处的可能,至于吗,一个女孩子而已。
这些话,我对着他的坟墓说了又说,无人应我,说着说着,话题岔开了。
我说:“妈有很多钱,足够你挥霍几辈子,可我给你的钱你总不用,我知道你觉得不干净,妈挣的都是人骨钱。”
“毒害人,也救人,救了我,我现在很充实,不然我的生活里走了两个人,很要命,我也......”
“啪——”
塑料纸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我侧头,林此表情有些呆滞,手里的花顺着台阶往下滚,见我看她,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回过身,把花束重新握在手里。
然后对我笑:“阿姨,您也在?”
“你来多久了?”
“我刚来。”
“听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到。”
笑得挺真诚,胆儿也大,盯着我,让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