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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只想当权臣(123)

作者:罐装可可豆 阅读记录

公子晖被他极近地盯着,后背莫名有些发毛,一向沉稳持重的脸上难得浮现几许不知所措的神情。

戚言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道:“有话直说。”

为难孩子做什么?

闵煜:“我只要先将君位禅让给晖儿,不就可以跟着宝月同去乡间,随身照顾她了?”

殿内静了一息。

公子晖努力地将手腕从公父手中抽走:“儿臣惶恐,公父尚且年富力强,莫要说笑。”

闵煜有被儿子的冷漠伤到,想解释自己绝非戏言,一旁的戚言看不下去了。

“晖儿,”她头疼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与你公父有几句话要说。”

公子晖便起身,恭敬地向两人行过礼,方才步伐稳重地退出殿内。

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可这一儿一女的脾性却大相径庭。

当初为他们起名都是对照着起了正名和乳名,如宝月就爱听人称她乳名,显得亲近,闵晖却坚持要人称他的大名,平日里也更喜欢被当做大人对待。

戚言见长子已经离去,还体贴地为他们掩上殿门,便隔着桌案,牵过闵煜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还想出这种主意?宝月是还小,可晖儿也尚未及冠,这么早早地将他推上君位,委以重任,你又舍得了?”

闵煜面现纠结。

细想还是舍不得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就是再狠心,也不能把襄国这一大摊子事就这么甩给这半大的孩子。

“国君年少的时候,不是也在乡间行走吗?怎么国君去得,宝月就去不得了?”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闵煜的眼眶一下子红起来:“就是因为我曾去过,才知道会有多难。”

不要说最基本的吃穿住行,就连乡间的路都是泥泞的,甚或是从未开辟过,得一边走一边拿着斧子劈砍拦路的树枝灌木。

有些山路崎岖的地方,十里不同音,若不懂些俚语乡俗,通些方言乡音,连说话交流都做不到。

“有的地方穷苦些,许多吃的用的就是拿着钱也买不着,宝月一个孩子,独自在那里,孤苦伶仃的,受了委屈也找不到人帮,更不要说人心难测……”

当年就算他自己,也是一路吃了不少闷亏才磨砺出来的,危急的时候,也险些死在庶野。

闵煜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你让我怎么舍得?”

戚言叹着气,让他靠进自己怀中,安抚地轻拍他的背,又笑道:“这就受不了了?宝月要是真成了你的大将军,可是要上战场的,那明刀暗箭,你又舍得了?”

闵煜不说话。

“倘若当年老襄公拦着不让你去,你也会就此听话吗?”

闵煜沉默了一阵,而后克制压抑着,哽咽道:“我正是知道,才越加不舍。”

宝月的性子实在像极了他们两人。

劝是劝不住的,认准了什么事,哪怕日后吃了苦头,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拦更是拦不住的,她是一腔赤忱,也极有主见,就如他们两人年少时那样,任谁也无法阻拦他们义无反顾地奔赴各自的向往。

可那条路,正是因为走过,才知道有多少艰险。

可那份心,正是因为有过,才知道有多少灼热。

“你我经营十多年,襄国已富强许多,惠及乡野,更不似当年艰难。”

戚言的声音在殿中平静地流淌,带着些许的低落与怅然,“既然拦不住,你我为人父母,尽力为她铺路就是。我的女儿,想做什么都行。”

“阿言?”闵煜忽有所觉,他握住妻子的手,起身望向她的眼睛。

“没什么,”戚言唇角微弯,应当是笑着的,只是目光中不知何时带上了淡淡的悲戚和怅惘,“我只是忽然想到,我父亲应当还是爱我的。”

言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成日跟在公子奕身边?

言儿,战场上有多危险?我不许你去!

我是你的父亲!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淹没在那场下不完的大雨里。

那些曾经的阻拦与嘱托,是铁枷,是锁链,是牢笼,是年少时常伴她耳侧的魔咒。

时隔那么久,她才终于从那些她从来不愿听的语句中,读出一些深藏其下的东西。

也兴许并没有潜藏得那么深,只是那时年少气盛,刻意忽略罢了。

她想要证明的,其实从来无需证明。

或许在父亲眼里,她一直都是那只翱于九天的凤凰,他只是期望她能飞得不那么累,也不要那么孤苦。

“我总是怨恨他愚昧,怎么能轻信方士的言谈,可实际我也没有那么聪慧……当年的父亲,也就在如今,你我的年岁吧。”

闵煜低下头,吻走她的一滴泪,她方才发觉脸上一片湿意。

“没事,我没事。”只是有些无可挽回的懊悔。

戚言道:“让她去吧,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为她多做打算就是。我的宝月,也是翱于九天的凤凰啊。”

我的言儿,是翱于九天的凤凰。

过去是,也永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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