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她坐享财成(117)
五姑娘想了想,大约是干娘老逼着他做这些不感兴趣的事情,他恼了,便将气撒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挑了这半日,可曾想过自己的画像,想必也在别人家桌上,任由他们评头品足,挑肥拣瘦。”王诤听见五姑娘称他兄长,说出的话比这俩字更显生疏冷漠。
被他这一说,五姑娘也意识到,这的确是不大好的行为。
放到自己身上想想,她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女儿家,却要被不认识的什么登徒子或是刻薄妇人将画像拿在手中议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堪的话出来呢。
五姑娘想到自己先前对别的画像也说出了不喜欢的原因。
这样岂非和那些刻薄之人没有两样?和学堂里那些背地里嚼舌她的女孩们一样令人厌恶?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五姑娘愧疚得脸上通红。
再抬眼,只飞快地扫了一眼王诤,她又迅速地低下,将头埋得更深了。
王诤见她这幅灰溜溜的模样,唇角抿了一下。
姑娘被养的太娇了,经不得一丁点重话,语气稍微重些她便像个避猫鼠似的。
“好了,这些都是他们自家府上送过来的,你喜欢,挑着当画儿看看也没什么。”王诤自己替她解了个围:“只是你自个儿的别让家里人到处往外送,免得被什么泥猪癞狗偷了去。”
这么一点拨,五姑娘又一下子想通了。
很多美人像都是极具收藏价值的,喜欢的便当画作欣赏一番,哪就那么罪孽深重了。
五姑娘发现自己很容易被别人的说法带偏,今后遇事也要注意多一些自己的思考才是。
譬如她觉得,对一个女孩家的容貌穿着随意地评价依旧是极其不妥当的行为。
女子名节本就容易受损,可世俗偏偏那么看重一个女子的名节。
人们总觉得私下里讨论两句没有什么,但终究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我知道了,哥哥。”五姑娘接过王诤递的糕点,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
“可是哥哥真的不看看吗?若是今儿还选不出来,干娘可要替你做主了。”
她方才帮他翻了好几卷,他可都没怎么认真瞧。
“父母之命不好么?”王诤将下人端过来的冰酥捞打开,里头有冷气儿冒了出来。
五姑娘只瞧了一眼那小碗,王诤便推到了一旁:“晾一会儿再吃。”
这等甜腻的东西他不爱碰,自然是警告爱贪凉却受不住寒凉的小姑娘。
五姑娘见他态度好容易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自然是顺着毛捋:“父母之命...自然也好,那就不用纠结到底怎么选,正好省去许多烦恼。”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题逐渐转到萧子墨和王丫头的亲事上。
王诤留意着五姑娘的神情:“你们家大房有了女主人,那姓相的清客想来也不便出入了。”
五姑娘笑王诤总是记不住她们家的人际关系:“相大哥可是正经的官身,论资历比我二哥哥还长呢,可不是清客。”
相芜并没有在京中置办宅子,只因他家人都在宛州老家,自己入翰林院三四年之后,还不知会到何地任职,实在没必要将银钱浪费在这京中的寸金寸土之上。
孤身一人也无趣,索性呈了萧家相邀,在萧家大房的小客院里住了,和萧子墨做个伴。
借住在萧家多少省了些花销,方便他早日积攒些银两,图谋后事。
如今王丫头要嫁进萧家来,他早就收拾东西住到了南云子宅子后头的巷子里。
便是到了这种时候,抠门的他还是只买了一个仆从,其余生活琐事便是自己动手,也不需要多余的人伺候。
相芜自小是一个贫苦但上进,乐观且开朗的人,身边和他相处的人时常被他的幽默风趣逗得发笑。
五姑娘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里都盛着笑意。
王诤被这笑刺到了。
那个相芜真是阴魂不散啊!
都搬出去了,还给人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五姑娘伸手去拿小碗,如今天气热,晾到这会儿正好吃,再迟一些就不叫冰酥捞了。
王铮大手抢过小碗,都不用小勺子,两口就把冰酥酪给干了。
霍三娘进门的瞬间,刚好瞧见五姑娘站起半个身子,来不及抢救自己的食物。
“王诤!你又欺负你妹妹!”霍三娘拔高了语气,怒不可遏。
第 71 章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论男女,到了年纪还未成家,总会慢慢演变成父母的眼中钉。
霍三娘如今看王诤便是这样的。
虽说他在朝中身居要职,但也总归是王家的子弟。
繁衍子嗣,延续香火才是他这个年纪的重任。
可他对成婚一事每每推拒,不管是霍三娘还是族老们,对他这个硬骨头都施压不得。
这两年因着局势,家人也没有狠逼,便也罢了。
谁知他竟然如此没有正形,外人眼里威风凛凛的王少将军,竟然跟个小姑娘抢起了吃的来。
霍三娘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孩子们小时候。
那愤怒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王诤好巧不巧把她的干闺女偷回来的下午。
霍三娘提着裙摆进了屋就开始数落王诤:“你呀你,要吃只管叫人多多上些来,跟你妹妹抢什么?”
冰酥捞而已,又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珍。
王诤两口闷下冰酥捞是有些急了,这会子才觉出胸腔里涌起一阵透心的凉意。
但再凉也没有五姑娘眼里那不属于他的光凉。
王诤越瞧五姑娘越觉得来气,站起身就要出去。